这个锅我背了![快穿](155)

苏时从容抬起目光,迎上少年天子复杂的眼眸。

“右相当真杀伐果断,皇叔那般护着右相,居然也说下手就下手了。”

已经被他看到,宋执澜便也不再躲避,缓步走进去。还未及彻底变声的嗓音狠狠低沉下去,隐约显出稍许沙哑。

看着小皇帝毕竟还缺些火候的狠辣架势,苏时哂然一笑,淡声开口:“按照前事来看,摄政王若是再为我与皇上起冲突,保不准就要落得鸟尽弓藏的下场……”

“胡说!”

目光骤然收缩,宋执澜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似是为了证明什么,咬牙继续寒声道:“朕不过就是不愿见皇叔护着你,只要你死了,朕绝不会再难为皇叔分毫!”

“好。”

苏时轻扯唇角,语气反而温和下来,说出的话却叫宋执澜胸口莫名冰凉。

他不知道陆璃为什么竟会答应得这样痛快,明明那人恨不得什么事都与他作对,重伤垂死也不肯朝他稍许示弱,千夫所指也不肯对他低头半分。

可这一次,当他终于逼着自己分明显出杀意的时候,陆璃却答应了。

意料之外的不安叫他莫名生出无限怒气,恼怒着自己的软弱不定,也恼怒着那人仿佛要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高傲从容。

宋执澜终于再忍不住,上前用力扯住那人领口,声音透出无限寒意:“朕要你死,你也答应?”

苏时依然坐在榻上,任他扯着,平静地抬起目光:“生死无妨,臣有一件事,想求陛下。”

他的语气很普通,宋执澜却像是忽然被烫了一下,猛地松手退开几步,错愕地望着他。

陆璃在求他。

重兵围困,抄家逼迫,朝堂论罪,那个人都从来没有过半分示弱,更从没提过一个求字。

仿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隐蔽愿望终于达成,偏偏丝毫不觉得欣悦畅快,胸口反而滞涩得喘不上气,叫他的声音都几乎有些发抖:“你要求朕?求朕什么?”

“皇上仁慈,就准臣活到登基大典的那一日罢。”

榻上的人垂下目光,依然不是多恭敬的姿态,却至少已温和下了语气,安安静静地继续说下去:“过了那一日,要杀要剐,都由皇上,臣绝无半分怨——”

“叫右相失望了。”

他的话忽而被冷然打断,宋执澜的目光无限寒冷下去,眼底甚至显出几分讥诮。

“朕曾发过誓,不斩奸相,绝不登基。”

怪不得陆璃总是这样一副有把握的模样,怪不得无论被逼迫到哪一步,对方似乎都不为所动,原来打得是这份主意。

宋执澜冷笑着走近他,抬手挑起陆璃的下颌,目光落在那张精致清秀的面庞上。

“你还记得,对吗?十年前,朕曾经同你约定,在朕登基的那一日,要你亲手替朕加上冕旒,要你亲口替朕念诵诏书,看着朕登上祭天的礼坛……”

他的眼里几乎已经滴出血来,唇角的弧度却越发冰冷:“时至今日,你还以为能回得到那个时候吗?”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原身始终存着这份执念,原来是还有着这样一份约定。

苏时终于了然,侧头避开少年天子失礼的逼迫,抬眉无奈轻哂:“皇上说得是,那就算了。”

沉默片刻,又缓声道:“皇上——能穿上吉服,叫臣看一眼么?”

他的声音里终于尽去了冷漠高傲,甚至隐约显出些熟悉的温和,叫宋执澜忍不住屏息,下意识退开两步。

不过是软化人心的伎俩而已。

狠狠压下心底那一丝酸涩动摇,宋执澜的神色重新狠戾下来,语气冷嘲:“穿了吉服,是要三拜九叩的。右相不是从来不肯跪朕么?”

话音落下,那人怔忡片刻,终于纵容般的无奈轻叹一声,豁然敛袖起身。

然后朝着他缓缓跪倒下去。

双膝的旧伤最忌跪拜,陆璃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朝着他毕恭毕敬地叩首,身体一丝不苟地贴伏上冰冷的地面。

他天生便仿佛带着极耀眼的风华,无论做什么都透出浑然天成的清雅气度。阴暗的偏殿,竟也因着他的跪拜,忽然变得明亮庄重起来。

礼成,陆璃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身形一晃便又跪倒,竟没能立即起得来。

膝盖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执澜的手一抖,几乎就要过去扶他,又用力攥紧,重新背在身后。

他忽然再待不下去,仓促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却再度响起陆璃平静温和的声音:“皇上,请准臣活到登基那日,臣甘心伏罪。”

摇摇欲坠的壁垒被固执地竖起,身影顿在门口,声音依然冷硬决绝:“朕说过,朕已经发誓,不除奸相,绝不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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