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渡厄大师仍旧是那么平静，智慧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你是否……对她动了凡心。”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里是佛门重地，天底下最无情无欲，无悲无喜的地方。

他是梵音寺的大弟子，本该是最有慧根，终有一天能成佛的人。

可他……

渡厄大师仿佛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却仍旧要问他。

也许只是想亲耳听见他说出来吧。

无疆也呆了一下，心中本能地不愿意承认，但看见师父那双智慧澄明的眼睛，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他心中所有阴暗的角落。

他觉得自己无法逃避……

“是，弟子对她动了凡心。”无疆低下头，终于，痛苦地承认。

所有人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就连渡厄大师，也是半响静默无语。

也许是痛心疾首，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得意的弟子，他将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

可是……命运弄人啊……

华曦抬起头，只能看见无疆跪下的背影。

白色的袈裟被风吹动，他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

他动了凡心，为什么？

华曦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她的手碰到绣铁剑，便捡起来，然后慢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爬起来。

“渡厄大师，我连反抗天命的机会都没有吗？”

华曦喘着粗气，被咬破的嘴唇上已经结了疤，脸上毫无血色。

“天命不可违。”渡厄大师双手合十，目光从无疆身上离开，已经不忍心去看这个弟子了。

“大师也是这等甘心被命运支配的人吗？”华曦不服气。

“老衲是出家之人，并无所求。”

华曦一怔，随即冷笑：“所以，大师也以出家人的标准要来要求我，也不可有所求，我有魔族的血脉，就一定只能受死？”

“强词夺理，不知悔改。”

“大师是高僧！而我只是普通人，你可以无欲无求，可我不能！”华曦扬声说，“我只知道，我生而为人，就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你是魔族。”渡厄大师强调。

“魔族又如何？”华曦咬着牙，忍着魔印带来的剧痛，“魔族在落日山脉之后数千年，从未出来，比起魔族，这么多年人族做过的恶难道不多吗？”

“放肆！”渡厄大师一掌拍过来，金色的手印从天而降。

华曦咬紧牙关，体内仅剩的黄泉禁术的力量悉数涌入绣铁剑中，举剑一挡，竟然看看将那金色手印挡住。

但她也立刻喷出一口血来。

“哈哈哈！”嘴角下流出鲜血，但华曦却大笑起来，“佛门高僧也不过如此，说什么正义，道德，全都是骗人的！你想杀了我，不过是想早日凭借此功劳，早日成佛！”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华曦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悲愤，世间不容她，天地不容她。

第951章 叛逃师门【3】

忽然之间，自己坚持的一切全都没有了！

从今往后，她带着魔族的身份，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容纳。

天地之大，何处安身？

金色手印沉重地压迫着她，似乎想要再一次把她压下镇压。

“师父！她没有做错，为何不肯饶了她？”无疆看着华曦，还是跪在地上，请求渡厄大师能放过华曦。

“无疆，这是天命！是佛祖的法旨！她不容于世，留下她只会后患无穷！”渡厄大师痛心疾首地说。

“弟子愿意引导她诡异佛门！”无疆苦苦哀求。

“我不！”华曦厉声嘶喊，“我不会在虚伪的佛门里渡过残生！宁可在魔族中苟活，也绝不对佛家摇尾乞怜！”

无疆震惊。

渡厄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无疆，你让开，为师今日一定要收了她。”

无疆抬起头看了看渡厄大师，又回头看了一眼华曦。

“师父，您曾说过，她是弟子的劫难，唯有渡过她，弟子才能成佛。”

“你懂便好。”渡厄大师点点头。

无疆道：“弟子年幼，没有师父的悟性能看破红尘，弟子被她所困，弟子渡不过去……”

渡厄大师沉痛地看着他，心中巨大的失望，仿佛将他掏空了一样。

“无疆……”

无疆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弟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师父，对不起……”

他磕完头之后，忽然站起来，在渡厄大师的金色手印之下，抱住华曦。

巨大的浮屠金身忽然出现，连同她一起包围在内。

华曦抬起头，只看见无疆紧绷的下颚，他口中念诵着什么，顿时，无数金色咒纹围绕在周围。

“大师兄！”

“大师兄！”

梵音寺的弟子站在周围，纷纷出声喊，心中焦虑，难道，大师兄真的要带着魔族叛逃出师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