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171)

那漫不经心的姿态,却又透着一股专注。

余舒三人目光第一时间聚焦在那人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回了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个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灰蓝的长衣松松垮垮,他身量很高,肤色极白,却有一对乌浓的剑眉,削入斑白的鬓角,这样英挺的眉下,又偏生了一双最是风流桃花眼,当你看着他时,总要忍不住多出几分遐思,仿佛此刻你就在他心上似的。

如果这就是云华,余舒心想,她有些理解为何当年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麓月公主会非君不可。

是有一种男人,只一眼就能让伊误了终身。

眼前这个极大可能会是云华的中年人,三个人的情绪起伏,傻站在篱笆外面,心情最激动的,莫过于景尘。

余舒就走在他边上,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睁大的眼睛中写满的期盼,这是她头一回看到他流露出如此迫切的神情。

反观薛睿,因为云华与他并无多大关系,他就显得比他们两个冷静得多,等到赵小竹介绍,他就对着那个正在打量他们的中年男子抱拳问候:“叨扰您了。”

对方微微一笑,眼尾蔓延出岁月的纹路,他摇摇头,便将目光从他们几个身上转开,对着赵小竹伸手比划了几下,便拎着洒水施肥的桶子,转身回了中间一座石屋。

薛睿一愣,就听赵小竹爽声向他们解释道:“我义父不会说话,他要你们别见怪,快请进吧。”

说着他丢开缰绳,在马屁股上轻轻一拍,马儿便乖乖进了院子。

他…是个哑巴?

三个人呆了呆,薛睿最先反应过来,一手拍了拍将所有想法都摆在脸上的景尘,若无其事道:“院子里地方不大,我们把马拴在外面。”

景尘纵有万千疑问憋在当口,但他理智尚存,知道此刻不能冒然上前认人,便沉默着跟他在附近找地方拴马。

余舒看着薛睿给她使了眼色,便将她的小红马交到他手上,跟在赵小竹后头,先进去套一套近乎。

“小竹,”余舒不再客气地唤人赵公子,一边环顾这篱笆围起来的屋舍,一边小声询问赵小竹道:“你义父贵姓,我们应该如何称呼呀?”

赵小竹正蹲在水缸边上舀水洗脸,含糊不清地告诉她:“我义父姓冯,歪号雁野先生,你怎么叫都行,他老人家很和气的。”

姓冯,难道不是该姓云吗?

余舒记得云华易子参加大衍试的本名正是叫做云沐枫。

她跟着弯下腰洗了洗手,继续打听:“我看你们住的地方这么僻静,你义父又爱养花养草,难不成是一位躲起来避世的高人?”

闻言,赵小竹抹了把脸,仰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她。

余舒被他这么一阵盯,心里琢磨着——这位雁野先生看样子是不打算表明身份了,那他们也不能急着冲上去认人,万一他不是呢?万一他不肯承认呢?

是与不是,余舒心里猫爪一样,真相就摆在眼前,只差那么一步之遥,叫人心痒难耐。

薛睿将景尘支到篱笆远处,嘱咐道:“你先不要着急,人我们虽然见到了,只是不确定是不是我们想的那一位,稍安勿躁,看一看他引我们来有什么目的再作打算。”

景尘望着石屋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薛睿看着他克制的样子,自嘲一笑,莫名道:“至少你知道你爹还活着。”

景尘眨了眨眼睛,回首向他投去一个困惑的眼神,大概是觉得他此刻忽发的感慨有些奇怪。

薛睿没有解释,心中苦笑:

他却连自己生父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第六百四十一章 莫告他人

余舒一行人在归来居落脚,赵小竹那位义兄出门在外,正好空出三间石屋,够他们一人一间。

那位疑似云华的雁野先生是个哑巴,余舒挠心挠肺地想要求证他是不是青铮道人另一位大弟子,不能挑明直说,却也不放弃往人跟前凑。

薛睿叫上景尘给赵小竹打下手,劈柴挑水拔鸡毛准备晚饭,余舒篱笆墙下溜达了一圈,来到雁野先生房门外,向里瞟了一眼,装模作样地在大开的木门上敲了敲。

石屋不大,墙壁上面略是凹凸不平,那些磨光了棱角的淡青色砖石每一块都是同样大小,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切豆腐一样割出来,墙上不见字画,倒有几张动物的皮毛缝做成的挂毯,点缀着色泽鲜艳的鸟羽,煞有野趣。

室内居中摆了一张翘头木榻,洞明的窗下是一方石桌石凳,雁野先生就坐在那低矮的石凳上,手中摩挲着什么。

听到声响,他转过头,看到门外的余舒,微微一笑,神色和蔼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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