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245)

“你记得吗,我与你在司天监初次相见,你告诉我说,令师要你给我带来一柄宝剑,被你途中遗失了。我原也想不到,今天见到你师妹,我方才想通,你师门长辈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大提点眼神冷凝,沉声说道:“他们没有拿到圣上的密诏之前,怎会放心将纯钧剑归还,他们担心圣上拿到纯钧剑后出尔反尔,再不然中途派人夺宝,所以就拿你当成幌子,明知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便不顾你安危,谁又能想到,他们有胆子拿你这个大安祸子去投石问路呢?”

听到此处,景尘总算懂了,大提点让他躲在暗处偷听,是为了让他认清,对他恩重如山的师门,也不过将他视作一枚棋子罢了。

本该倍受打击,然而景尘此刻并没有感到多么失望,大概是因为在他心目中,龙虎山早就不是那个为他挡风遮雨的家了。

“你以为今日你师妹为何主动拿出纯钧剑?那是因为圣上的密诏已经到了龙虎山,她接到消息,这才放心物归原主。而她害怕你猜到真相,心生怨气,所以临走前叮嘱我对你保密。”

景尘木然地站在原地,头一次体味到何谓心灰意冷,师父常念大道无情,就是这般吗?

他眉目萧索,低声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纯钧剑作为开国六器,究竟何用?”

重要到让皇帝妥协,这把剑到底有什么惊人的用处?

大提点微微一笑,摇首:“我会告诉你的,等到你与破命人成婚生子之后。”

。……

回到眼前,景尘叙述完这段隐情,余舒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是同情景尘的遭遇?是不齿龙虎山那群道貌岸然的老道?还是紧张大提点最后的暗示?

她食指轻搓着拇指指腹,陷入到一阵沉思当中。

“你说,在建邺城追杀你的那一伙人,会不会是湘王的人手?”

景尘抬眼,对上余舒乌黑起明的目光,轻呵了一口气,道:“我想不起我遭人追杀的经过。”

所以得到纯钧剑后,皇上就宣他入宫,避开湘王耳目,每日让朱青珏为他问诊,就是想让他记起那一段,才能顺藤摸瓜,追查出幕后元凶。

余舒皱着眉毛,她早就怀疑过湘王是不是有问题,毕竟当初是他打着游山玩水的旗号去南方接应景尘,结果人没接到,回京之后,对外宣称称丢了一幅画,轮作大衍试上一道题目。

可是湘王一向表现出的样子就是一位闲散王侯,不理朝政,他手中一无实权,二不结党,完全享于安乐,胸无大志。

果真是他泄露了景尘的行踪,又派人追杀景尘只为夺纯钧剑,他图个什么?

谋权篡位吗?

他脑子没病吧,以为抢了一柄剑就能号令天下啦?

“又不是屠龙刀。”余舒小声嘀咕。

“什么刀?”景尘耳尖听到了。

余舒摆摆手,“不说这个,要我看,大提点让你知道这么多,无非两点目的,一则消弱你对龙虎山的归属,二则催你与我成事,你别被他唬了,没准他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呢。”

“我知道。”

“还有,不管是不是湘王作下的,从今往后,你切多几分防备之心,别再招了人家的道儿。”她随口叮嘱。

闻言,景尘眼中浮起一层笑意,点点头。

余舒莫名其妙地盯他一眼,“我在上面待的太久,先下去了。”

她一个人下了楼,就在楼下遇上被人推着轮椅进了大厅的水筠,对方看到她从楼上下来,飞快地皱了下眉头。

抬手示意侍从停下,等到余舒走到跟前,施施然开口:“我师兄在楼上吗?”

余舒刚听过景尘的吐露,可怜他是颗小白菜,地里黄没人爱,对龙虎山的恶意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遇上水筠,懒得与她装腔作势,冷冷一笑,道:“你没长腿吗,不会自己上去看看。”

说完,朝前走几步进了她那屋,甩手将门关上了,对面文少安盯着她身后,犹豫着小声劝诫:“水大人脸发青呢,大人您失言了。”

余舒啐了一口,“我怕她?”

个搅屎棍。

第六百八十一章 老乡?

景尘回到公主府第二天,朱青珏就跟了过来。

为了避开水筠耳目,景尘直接让人把他带到溯嬅阁见面。朱青珏随身携带了一方漆黑的药箱,依旧是宽幅大袖的魏晋散人模样,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坐下后没有寒暄,直接询问景尘:“道子这两日休息的如何,夜间可否失眠?”

景尘答道:“是有些睡不好。”

自从祭拜麓月公主回来后,兆庆帝频频留他宿在宫中,每日招来朱青珏为他检查,开方下药,试图让他记起遗失的那一段记忆,怎知喝了他几帖苦药,他便偶发起梦魇,更多了失眠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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