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263)

曹左令说完话,对余舒笑一笑,余舒会意,颔首表谢。

有曹左令开了个好头,后面的人便主动起来,先是景尘给了她一个甲等,谢兰给了一个甲等,再来会记司的录史给了一个乙等,崔秀一给了一个甲等。

这么一来,余舒就有四甲一乙的评判,只剩下水筠没有开口,就算她给上一个丙等,也无碍于余舒通过此次考评。

余舒盘算了一下,冲着水筠挑眉一笑,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像是回应她的挑衅,水筠清了下嗓子,她绵软的嗓音掺杂着一股病态的娇弱:“我来司天监的时日不长,可是我对余大人确有了解。因此,今日判她为丁等,我要检举她渎职。”

本来一团和气的画面,被她一句话就破坏干净。

余舒本来坐在椅子上的,等她话音落下,便自觉地站了起来。

在座几人面面相觑,显然十分惊讶,作为水筠的上司。曹左令也没想到她会一声不响地和他唱反调,神情不悦地喊了一声:“水少卿?”

水筠压根不理会他,径自对上座的大提点禀报:“我要检举坤翎局女御官五条渎职罪状,第一。她处事越权;第二,她玩忽职守;第三,她收受贿赂,第四,她勾结奸商敛财,第五,她行为不检,有辱官声。”

这五条加起来,果真落实了,余舒别说乌纱不保。万许还要吃上牢饭。

景尘大皱眉头,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水筠,他的容忍早就消耗一空,因而不等大提点开口询问,便冷声质问水筠:“余舒是我属下官员。她有没有渎职,我比你更清楚,你不要随口污蔑她。”

水筠看向他,为他袒护余舒指责自己的举止心中酸楚,便也对他板起脸,道:“据我所知,右令大人每个月有一多半的时间都不在司天监里。你作何保证她没有渎职的行为,你存心包庇她,当然容不得我说实话。”

她倔强地看着景尘,咄咄逼人道:“你虽是暂代右令官一职,但并不约束下属,坤翎局诸事你不闻不问。余大人行为越权,你以为你就没有责任了吗?”

论口舌,景尘哪里是她的对手,几句话就被她一块抹黑了,败下阵来。

“少卿大人。”谢兰站起来,他虽官职不高,但是年长水筠一辈,是以不怵她这个小姑娘,神情不满道:“下官在坤翎局做了八年的小官,每日点卯从不曾迟到,总该有资格保证我说的是实话,我们余大人不曾玩忽职守,至于你所说她越权,更是子虚乌有,每月官事,需得右令大人定夺的大事小事,余大人从没有过独断专行的时候,不知你从哪里知道她有越权之举。”

余舒在坤翎局为人不赖,既不刁难下属,又不推卸责任,该她做的事一件没少干,不该她干的她能揽也都揽了,她不是世家出身,又和主事官相安无事,两人不分派系,底下人不必跟着勾心斗角,是以比之之前坤翎局乌烟瘴气的局面,现在井井有条的日子,在谢兰看来,都要归功余舒的到来。

余舒意外地看了看谢兰,没想到他会这么帮着她说话。

“是吗?那我就列些实证让你心服口服,”水筠侧了下头,身后扶持轮椅的侍从便取出一份帛册平摊在她腿上,她看着上头的记录,详详细细地说出某月某日,余舒在白日点卯之后躲于内室睡觉,又某月某日,早退了一刻时,又某月某日,在司天监花园游逛。

芝麻大点的小事,她都记录在案,让人听了咋舌。

“以上都是余大人玩忽职守之处,除此之外,在我来之前,太承司关于余大人另有一则记录——九月中,女御官派人持印到太承司借用仆役,清扫坤翎局书库。”

说着,不看余舒,就冲着谢兰试问:“你在司天监做了八年官,该不会不记得,三个月一轮的扫除,要盘点各司各局的书库与机密案卷,该由主事官亲自主持,而据我所查,那几日右令大人并不在监内,所以是余大人擅作主张,主持了那次扫除,你来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

谢兰没想到她如此刁钻,一时哑口无言。

水筠冷笑:“你没话说了吧,这分明就是越权。”

“…少卿大人强词夺理,下官无话可说。”谢兰铁着脸坐了回去,转头歉意地看了余舒一眼。

“是我没有尽责,如何怪到她头上去,你不要胡搅蛮缠。”景尘再次出声,用眼神警告水筠不要太过分。

水筠看见了只当没有看见,一味说道:“今日是考评余女御,右令大人的失职,另当别论。”

在座几人就为余舒是否渎职起了争执,余舒看着他们双方你来我往,水筠以一敌三,大提点岿然不动,这画面让她联想到后世的法庭,她就是那个被告,大提点就是裁定一切的大法官,景尘和谢兰是她的辩方律师,而水筠则勇猛地一人兼任了原告、控方、检察官等数个角色,战斗在打倒她的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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