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3)

总想着脑袋顶上的香炉,反而觉得沉重,余舒便分心去琢磨别的,比如说,余小修为什么不写家庭作业。

忘记了?不会,看这孩子的反应,分明是不是忘记的样子。

贪玩?也不是,余舒现在想起来,这几天见到余小修没事就拿着树枝在门口写画,应该是在学习,她也没见过余小修有什么玩伴来找他。

等等

余舒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将它揪住扯下来一看,顿时恍然大悟。

“小修,家里是不是没有纸墨了?”

她差点把这个给忘了,自从来到这个家,就没见余小修拿笔在纸上写过字,他们那间小屋里更是连张书桌都没有。

余小修没有做声,但余舒知道她猜对了,还真就是因为没有纸墨,所以连功课都做不了。

为什么没有纸墨,纪家送他们来上学,怎么可能连纸墨都不给?还是说用完了没到时候不给发?

余舒没敢再问下去,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同“她”脱不了关系。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上去了,余小修的喘气声越来越重,余舒眨掉流进眼睛里的汗,眯着眼睛看了看私塾里那群坐享阴凉的孩子,还有那个朗声教学的老夫子。

“咣当!”

余舒手里的香炉掉下来,发出一声巨响,香灰撒了一地,炉子滚到一边,她有气无力地栽倒在地上。

这么大动静,惹的私塾里的人全扭过头来看。

余小修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见余舒晕倒,赶紧将头顶上的香炉放到地上,举了半天的手麻的不能动,但他还是手忙脚乱地去把余舒扶起来,惊惶无措地摇晃着她:“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他没能把余舒叫醒,是将私塾里的几位夫子都引了出来,刘夫子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一群学生趴在栏杆上向外张望。

隔壁的孔夫子蹲下身,一手掰过余舒的脸,掀开她眼皮看了看,又探了下她鼻息。

“没事,是晒晕过去了。”

余小修闻言,松了口气,依旧担心地抱着余舒。

刘夫子皱眉,“身子骨怎么这么差。”

另一位纪夫子因为是本家人,认得这姐弟俩,就有些不高兴地对余小修道:“功课都不写,一点小惩都受不住,真不知道让你们来这里是干嘛的,尽给我们纪家丢脸,行了,你送她回去吧。”

余小修低着头,一语不发地将余舒的胳膊架在酸痛的肩膀上,试图把她扶起来,却没能成功。

刘夫子看到他吃力的样子,不耐烦地转头对着私塾里唤了一声:“来个人,送他们回去。”

话声落,围栏处的学生们个个缩回了脑袋,有动作慢的,被刘夫子逮了个正着:“薛文哲,你过来。”

私塾里响起几声窃笑,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将他们送回去,你就直接回家。”

“是,夫子。”

这易学堂里的夫子,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易学世家族老,一句话吩咐下去,不管在家里多受宠的孩子,都得要老老实实地听话。

余小修见刘夫子喊了男生来帮忙扶他姐姐,也有些不情愿,刚好薛文哲对余舒不感冒,帮忙将她弄到余小修背上后,便只意思着虚扶着她的后背,不让她掉下来。

余小修倒也硬气,一声不吭地背着余舒出了大门。

出了门向左拐,是一条小巷子,刚一踏进去,薛文哲便不耐烦地放下了手。

“真是倒霉透了,”他不客气地对着余小修道,“你自己背她回去,我可不送你们,还有,不许在夫子面前告状,不然小心我揍你。”

被人这样警告,余小修脸色很不好看,正要说话顶回去,背上装死的人却突然动了。

“嗯,说的没错,会在夫子面前告状的,都是小王八,不想做乌龟,嘴巴就严着点儿。”

余舒从余小修背上爬下来,一手揽着他瘦小的肩膀,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在嘴唇上,对着面前这白白净净的少年比了个噤声的手指。

薛文哲傻了眼,片刻后,反应过来,瞪大了眼伸用手指着余舒:“你、你,你是装晕,你竟然敢骗夫子?”

余舒白他一眼,“我不骗他,难道还真要顶着香炉站到中午?你傻啊。”

要知道,她所经历的那个时代,体罚学生可是犯法的,她刚才能意思着站了那么久,与其说是怕刘夫子责怪,还不如说是想让自己长个记性,下回别再把功课给忘记。

堵了这小白脸的话,余舒就没再理他,扭过头去和面色很不好的余小修赔笑,轻轻晃着他肩膀道:“别生我气啊,不是故意吓你的,再站下去,我真要晕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两腿都发软呢。你也晓得咱们两个没钱又没人管,到时候看病吃药都是个问题,还得麻烦刘婶,她平时帮衬着咱们,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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