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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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薛凌南进宫劝谏气昏了兆庆帝,被悄悄遣送出宫,就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论谁上门劝说打探,一概不予理会。

这天听到下人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说是大公子回家了,他不见惊喜,只从容吩咐身边管事将人带到他书房来。

一炷香后,祖孙两人相见,时隔十多天,历经波折,却没有半点激动的情绪表露出来,薛凌南听完薛睿讲述他在凤华府遭人劫持,受困多日才得脱身的说辞,表现的相当冷淡。

“既然回来了,就尽快到大理寺销报一声,好叫人知道,你不是畏罪逃脱,官丢了不要紧,别为你一个人败坏了薛家门风。”

薛睿已从余舒那里得知他被停职查办,再是淡薄名利,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是两榜进士出身,这个大理寺少卿当得问心无愧,查案办案虽累,他却从未懈怠,不愿别人背后指点,说他全凭家世,举凡分内之事,无不尽心尽力。

“我会去找郭大人说明此事。”薛睿看不出薛凌南是对他被人劫持一事不以为然,亦或是根本不信他的编造,于是就主动提及:“我一回到京城,就听说徐总管被人认成是通缉犯抓进大理寺了,而我失踪一事被人宣扬成私逃在外,究竟何人居心叵测,借题发挥,以我失踪之事构陷薛家。”

薛凌南打量着他,道:“依你看会是谁呢?”

薛睿迎着他的目光:“那要看徐总管到底犯了什么事。”

徐力是否冤枉,没有人比薛凌南更清楚,到底是景尘有所误会,还是薛凌南真的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听出他话里一丝质疑,薛凌南板起脸来,义正辞严道:“我们薛家世代忠良,一心维护大统,又岂会有忤逆犯上之心,徐力被抓事有蹊跷,尚无盖棺定论,但老夫以为清者自清,就算圣上一时受人蒙蔽,早晚都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无需惊恐忧患。”

单从神情和反应上来看,老人家并无不妥。倒真像是受了不白之冤。

薛睿低头道:“话虽如此,可是这京里多得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眼见我家受到猜忌,就有那趁机会落井下石,无中生有的小人,不得不防。我既已回京,还请祖父带我进宫面见圣上,禀明实情,外面的谣言便可不攻自破。”

薛凌南皱起眉头,面有难色:“理当如此。只是前日老夫入宫进谏。口不择言惹恼了圣上,短日内,是不指望再进宫面圣了。”

“这又是何故?”

薛睿佯作惊讶,实则昨晚听过余舒汇报。知道事实比薛凌南所讲严重得多。兆庆帝被气晕过去。皇后大怒,发作了以薛凌南为首的一干老臣,后来皇上醒来。便将他们撵出宫。

“你这些日子不在京城,有所不知,圣上下旨派东菁王姜怀赢出兵东瀛,此举大大不妥,近年来蒙古人屡次骚扰边城,蠢蠢欲动,正是迫于东菁王威慑,不敢进犯,倘使姜怀赢领兵出征,蒙古人此时挥兵入关,一旦宁冬城失守,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其一。”

“其二,姜家常年镇守东北,劳苦功高,圣上早先听信谗言,误会姜家有不臣之心,便将其母妹接来安陵,以此掣肘,而今又命姜怀赢冬月出兵渡海,个中原由,虽不足为外人道,但那姜怀赢岂会甘愿,你与他曾结拜兄弟,当知他为人,老夫且问你,接到圣旨任命,他是从,还是不从?”

薛凌南情绪激动,神态凌人,最后竟问到薛睿头上,让他答也不是,不答更不是。

“孙儿不知。”

“哼,”薛凌南冷哼他一声,道:“你心中有数,不说也罢。总之任命东菁王为东征大元帅,有无穷后患,为求圣上回心转意,我才会与郑阁老、褚阁老入宫陈情,说明厉害。奈何圣上执意如此,偏听佞臣,不肯收回成命,唉。”

薛睿留意到他话尾余音,抬眼道:“您说的佞臣是?”

虽然薛凌南在朝为官一丝不苟,不似尹相长袖善舞,但他从不轻易树敌,会用“佞臣”来形容别人,实在罕见。

“还能是谁,先前为讨论派谁出兵攻打倭国,朝堂上众说纷纭,竟是趁着老夫被责令归家不得早朝那几日,司天监任奇鸣上书,摆出一堆玄理,说是他们夜观天象,盘卜凶吉,指名道姓推举东菁王领兵东征,任奇鸣不过一个副官,哪来这么大的主意,无非是朱慕昭在背后推波助澜,其心可诛!”

眼见薛凌南怒不可遏,薛睿脑中一转,便有所了然,刚才老人嘴上说着清者自清,恐怕心里是把徐力被抓,薛家受到皇上猜忌的账都一股脑算到了司天监大提点头上。

徐力表面上是被关进了大理寺,实则皇上交给大提点私下审问,现在人就被关在司天监密室,这事儿余舒这个局外人都能打听到,薛凌南又怎么可能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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