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316)

刘炯狠狠闷了一口酒,冷笑:“我看你不顺眼,管你怎么了,不想喝酒就滚一边儿去,少在这里嚼舌头。”

“你什么意思?”瑞林恼羞成怒,拍了桌子站起来,别人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让他怎么能忍。

“我说人话你听不懂?”

眼看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要撸袖子干起架来,装聋作哑了半晌的刘昙不得不开口劝说,一手拽住一个——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自家兄弟能有多大仇,这么计较干什么?坐下,都坐下,酒满上,消消火。”

刘炯能不给瑞林好脸,却不能甩刘昙的面子,瑞林亦然,两人气呼呼地坐下了,但是撇过脸,谁也不搭理谁。

刘昙无奈,气氛这么僵哪儿还有心情喝酒,于是对薛睿道:“表兄,你看……”

“散了吧,”薛睿轻轻晃着酒杯,看着他们几个,依旧是眉清目朗,不露声色。

“我刚刚回京没能缓过精神,坐下来就犯困,我去补一觉,就不送你们了。”

说罢,竟撇下他们,兀自离开。

刘炯心里很是憋屈,薛睿比他虚长三岁,因是姑表兄弟,生来就比旁人亲近,何况他打小就跟在薛睿屁股后头跑东跑西,每回他捣蛋使坏,都是薛睿帮他顶包,就连他十三岁头一回开荤,见了血发晕,也是薛睿悄悄带他去城南找了郎中。

薛睿在他心中,比亲哥哥也差不离了,然而薛睿眼下困境,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让他怎能不郁结在心。

几人前脚跟后脚地离了忘机楼,林福将后门关好,进了厨房端出一碗醒酒汤给薛睿送去。

薛睿侧卧在罗汉榻上,困极了,却偏偏睡不着,看到林福端着碗碟进来,懒洋洋说道:“没喝多少,用不着解酒,拿下去吧。”

林福退回到门口,又被他叫住。

“账房上总共有多少银子?”

林福低声报了一个数目,停了一会儿,就听薛睿道:“让小六去一趟南林木材行,请贵叔过来。”

贵字打头的都是薛睿手底下的忠仆,譬如贵六贵七,能让他称呼一声贵叔的就只有薛父留给他的心腹贵大。

林福走后,薛睿就从床上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到隔壁书房筹划。

见过薛凌南之后,让他觉得薛家前景堪忧,受到皇帝猜忌的臣子,历来都没有什么好结局,何况薛家昌荣日久,已过鼎盛之时,衰期不远。

薛贵妃是受宠,但是干预不了前朝,刘昙虽有野心,却不如宁王积累多年的威势,将来事发,他只有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湘王闲散,他或许会帮薛家说话,却无法力挽狂澜。

若不能全身而退,恐怕薛凌南相国之位难保,一旦他遭贬,薛家也将不复从前。

养父薛皂于他恩深义重,他毕竟在薛家庇护之下长大成人,有此大恩大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纵不能扭转乾坤,也要同甘苦共患难,才不枉为人。

而在薛家失势之前,他需得为余舒做些什么,哪怕日后他护不住她,她也不会受人欺辱磋磨。

他将倾一己之力,为她办大易馆。

第七百一十六章 难题

薛睿回京的事不到第三天就传开了,有人看见他大白天地出入大理寺,虽说没穿官服也没乘轿子,但好歹他人是露了面,有关他逃匿的谣言就难做准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薛睿使人刻意在茶馆酒楼等人多热闹的地方散布他在凤华府遭人劫持的消息,他本人亦多次出入蘅芜馆这等达官贵人聚集的场所,往往前簇后拥,风光依旧底气十足,不见分毫心虚胆怯的样子,形容亦无落魄,反倒让人记起三年前,城碧公子曾经是名冠安陵城的风流才子。

薛睿这般高调的做派,自然而然传到了余舒的耳朵里,好在她悉知他为人,并不生疑,只道他这样做法,必有他的原因。

果然,半个月后,京里的风向不知不觉就变了,先前众口铄金是薛家有不臣之心,现在却四处传言有人眼看薛贵妃又有身孕,嫉恨薛家圣恩日隆,所以设计陷害。

最为显著的收效是,朝堂上开始有人敢于站出来帮薛凌南讲话了,兴许是薛睿的做法放出一个讯号,给了右相一派人马底气。

就有一日,一十三位身居要职的官员联名上书,求兆庆帝开恩,让薛凌南重返朝堂议政,字里行间无不是说薛相乃国之栋梁,君之肱骨,并且隐喻了前朝一位昏庸的皇帝,仅凭子虚乌有的罪名就错杀了一名忠臣,大有兆庆帝不肯赦免薛凌南,就有亲信小人而远离贤臣的嫌疑。

兆庆帝在位一十四年,并无甚大功绩能与列位祖先圣明媲美,不昧心地评价,他这个皇帝做的相当平庸,充其量是无功无过,但是恰恰兆庆帝不甘如此,他也想像安朝史上几位明君一样,开疆扩土,亦或是变法利民,做一个名垂千古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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