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396)

赵小竹闪身出去了,余舒寻了张软椅坐下,景尘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看着心慌,她便咳了一声,叫他停下:“你是不是紧张?”

景尘幽幽地看向她:“你不紧张吗?”

“我紧张什么,又不是要见我爹。”余舒顺嘴调侃了一句,看景尘面露窘态,这才好心开解他:“你们父子隔了这么些年相见,别说你紧张,你爹一定也盼着呢。”

这话有点昧良心,余舒不止一次从云华的语气和神态中察觉到,他对景尘远远不如他对薛睿用心,大概是因为景尘的母亲麓月公主是他被逼无奈的选择,而薛睿的生母韩夫人则是他钟爱的发妻。

相反的是被薛家抚养成人的薛睿对云华并没有多少期待,不像景尘,哪怕知道云华离弃他的事实,也不曾改变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听了余舒的话,景尘不再走来走去,就站在门口,等赵小竹回来。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偷偷摸摸地拐了回来,招呼他们跟着他走。

升云观的道士们这会儿都在前面接待香客,赵小竹在前头带路,他们溜着墙根快步走进了隔壁院落,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碰见。

这座院子要大得多,一共十多间屋子,连着走廊,修葺的干净齐整,他们来到最里面一间,做贼似的闪身进了门。

“义父,我把他们带过来了。”

这间客房不似刚才的简陋,屋内摆设还算讲究,绕过隔间的屏风,赵小竹拨开帷幔,室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一脸凶相的男人。若不是赵小竹喊出声,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云华和金柯两个人,余舒还真难认出来。

云华坐在矮榻上,金柯立在他身后,看到景尘,云华并不如何激动,至少比起与薛睿相认之时,余舒觉得他这会儿表现的冷静多了,倒不是说云华冷酷无情,他看着景尘的目光也有欣慰,也有愧疚,只是缺了那么点兴奋,就显得不是味了。

景尘来之前忐忑不安,真地见到云华本人,却很主动,他不等云华开口叫人,就走上前去,结结实实地跪在云华面前,轻轻唤了一声“爹”。

云华伸手扶他:“起来吧,你莫要跪我,我承受不起。”

景尘正要起来,听他这么说,却跪着不肯动了,他说:“您不让我跪,是不愿认我这个儿子吗?”

云华道:“你母亲因我饮恨而亡,你亦因我受尽磨难,你却还愿意认我为父,难道你就不恨我吗?”

景尘道:“没有父母,哪来的我,我可以怨尽天下人,唯独不能怨恨父亲母亲。”

余舒听到他这么说,忽然就替他难受起来,景尘进京这一年来改变了许多,然而一颗赤子之心,却未曾动摇。

云华眼神松动,叹息了一声,抬手搭在他肩头,温声道:“为父年轻时候,也和你一样豁达,好孩子,快起来吧。”

余舒暗暗点头,对嘛,这才是父子相认的节奏。

接着,云华又为景尘正式介绍了金柯和赵小竹的身份,景尘比薛睿配合多了,乖乖地认了金柯做兄长,又认下赵小竹这个小兄弟。

“大哥,三弟。”

金柯笑眯眯地点点头,赵小竹却嘴快道:“错了错了,我不是三弟,我是四弟,还有——”

“咳咳,”余舒猛地一声咳嗽,打断了赵小竹的话,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一本正经道:“长话短说,我们还有正事呢。”

她心说赵小竹长舌,差点就把薛睿供出来了,就是要坦白,也得薛睿这个当事人亲口告诉景尘方是正途。

“对对,先说正事。”金柯出来打岔,指着景尘背在身后的剑盒道:“这里头装的就是仿造的纯钧剑吗?”

景尘解下来递给他看,金柯取出剑,先捧到云华面前,“您看。”

云华接过,放在膝上摸索着剑身的花纹,慢慢摇头:“我也没有见过真的纯钧剑,不过听我师尊形容过,确是与我手上这柄假剑有许多相似之处,景尘,你见过真剑对吗?”

景尘点点头:“我师妹水筠归还纯钧剑时,我就在一旁偷看,待她走后,大提点曾将真剑交到我手上。”

云华“唔”了一声,便对那柄假剑失去了兴趣,转手交给金柯,放进剑盒当中,然后来回端详余舒与景尘的面相,掐指一算,就有了数,对他们二人道:“跟着你们寻过来的人数不少,他们已经到了升云观,最多再等上一炷香,他们就能将这院子围堵起来,只要你们一露头,他们就会闯进来。到时候我留下玄女书,从密道逃走,阿金和小竹会护送我下山,景尘你就尽量拖延他们。”

余舒他们上山有半个时辰了,升云观再大也有个范围,何况他们在山门前刻意留下过踪迹,大提点派来的那一群死士早晚会锁定后院,包抄他们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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