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445)

周涅一把抓住了喜绸,低头瞅了瞅他身材瘦小的新娘子。忽地皱起眉头,心中狐疑起来:薛家大公子生得俊俏无双,一母同胞的妹子怎么不得是个奶大腿长的大美人儿才对吗?怎地这样干巴巴,看上去还不如馆子里的雏儿。他爹哄着他娶亲的时候可是告诉他薛家三小姐貌美如花,他才肯点头的。

他越想越不对劲,脸色很快沉了下去,觉得自己受骗了。看着头遮喜帕的薛瑾寻的眼神变得不善。不顾他们还在大门外,伸手就想撩开喜帕看看她的脸长得什么模样。

“慢着!”

一声怒喝传来,周涅手滑了一下。没能拽下喜帕,他闻声转头,就见一人骑着马冲散了送亲的队伍,直奔到花轿前面。横马停下,马背上那个人穿得邋里邋遢不男不女。额头上有一块乌青,整个人煞气腾腾的,不等他发飙,就将细长的马鞭直戳到他脸上。张口厉斥道——

“竖子胆大,没有官婚文书,乃敢嫁娶?”

周涅被她一嗓子吓地掉了魂儿。后退一步,被地上喜绸绊住脚。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杀猪般地哀嚎。门口迎亲的周家家仆赶忙上前搀扶他,将喜婆和薛瑾寻挤到了边上。

余舒见状,翻身跳下马,推开一个碍事的小厮,一把牵住了瑟瑟发抖的薛小妹,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瑾寻别怕,姐姐来了。”

薛瑾寻听到熟悉的声音,喜帕下苍白的小脸瞬间染上一抹激动的嫣红,哭得红肿的双眼突然放亮,下意识就抱住了余舒的手臂,紧紧地靠在她身上,生怕她一松手就被那些坏人捉去了。

余舒感觉到她的恐慌,心中怒意更胜,薛凌南不光是把薛睿当成一条狗养,对自己的亲孙女竟也狠得下心肠,简直是冷血无情之极。

“陆鸿、徐青何在?”她扬声喊道。此时冯兆苗带着她的两个侍卫随后赶到,跻身上前。

“大人,属下在此。”

余舒挥手道:“把这个枉法之徒给我抓起来,送往司天监。”陆鸿徐青二话不说上前擒住周涅。

“你们干什么!”周涅被人拧住手臂不能动弹,一边挣扎,一边气呼呼地骂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一帮强盗,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信不信我把你们通通关进大牢!”

这一阵闹腾,很快就惊动了喜堂里正在等着新人磕头的周业德夫妇,以及前来喝喜酒的一众宾客,一群人来到大门口,就看到新郎被人绑了,新娘子被人“劫持”。

周业德又惊又怒,只觉得脸面都丢尽了,哆哆嗦嗦地指着余舒一伙人:“反了天了,居然在我周家门前劫亲,简直目无王法,还不快给我住手!”

余舒将薛瑾寻拉到身后,气势全开,抖开马鞭在地上抽了个响亮,四周陡然一静,就听她冷声道:“身为士族,未报官府却私下通婚,究竟是谁眼里没有王法?”

她一身便袍形象不佳,周业德像是没能认出她,瞪着眼睛道:“你是何人?倒来管我家的闲事。”

余舒眯眼道:“本官乃是坤翎局女御,专司婚嫁之事,你们两家人没有官婚文书就擅自婚嫁,触犯了本朝律令,本官现在就要带犯人回去问刑,这桩婚事权当作废。”

说着,就要带新郎和新娘离开,完全不给周业德好脸。

话说周业德近日来过的是顺风顺水,他原是薛凌南的旧部,一路爬到了金吾卫指挥使的位置,手握着京城内外五千兵马,几位皇子都想要拉拢他,他却在宁王落马后,悄悄投效了刘昙,结果刘昙就当上了太子。适逢宁王的门人聚众闹事,他一马当先地将他们一锅端了,于是他就顺理成章成为薛家之外,太子跟前的头一号人物,可想而知太子登基后,会有怎样一场荣华富贵等着他。

正在意气风发的头上,有人敢跟他对着干,他岂会忍气吞声,何况对方只是区区一个五品的女官,别说她是什么降雨使者,老皇帝人都快升天了,他还用顾忌什么。

“都给我站住!”他一声怒吼,走下台阶,冲着余舒来了。不同于周涅的臃肿,周业德生的高大威武。往前一站,要比余舒高出一个头来。

冯兆苗见状,二话不说挡在余舒身前,硬着头皮说道:“你想怎么样?”他身为将军府上的小公子,从小见多了武将的蛮不讲理,生怕他气急之下一巴掌将余舒拍飞了。

周业德扫他一眼,认出是冯将军的宝贝儿子。并不理会。冲着余舒警告道:“余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谁说我家没有官婚文书就私自嫁娶?”

余舒冷脸道:“官婚文书由我一手发放,我有没有批准过你们两家人的婚事,难道我自己还记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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