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1551)

薛睿摇摇头,指着茶楼底下一个座位,告诉她:“那你一定不知道,因为看见你受人欺负,我将这条街上收租子的帮派调查了一番,把他们背后的靠山揪了出来,狠狠收拾了一通替你出气。”

“啊?”余舒根本没听他说起过。

薛睿让车夫继续往南走。很快就到了另一个余舒熟悉的地方。回兴街上有条巷子,巷子里有间小院儿,是她在京城第一个落脚的地方。那时候她和小修、景尘。还有夏江敏就住在一个屋檐下。

马车停在路边,薛睿和她下了车往前走,这附近住的都是寻常老百姓,乍见一对锦衣华服的男女出现在路口。纷纷侧目。

薛睿和余舒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走过人多的地方。快到巷子口,薛睿突然停下来,余舒越过他两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薛睿幽幽道:“你一定不知道,你住在这儿的那段时日,我每次送你到巷口。都要看着你人不见了才舍得走,总盼着你能回头看我一眼。”那时她心中另有所属。对他是避之唯恐不及,若非他锲而不舍,哪里等得到她回头。

余舒愣了愣,从他简短的话语当中体会到他当日的失望与落寞,心上颤动,脱口对他道:“这还不简单,你站着别动。”

她一边说,一边后退,背过身朝前走了一步,回过头看他一眼,再背过身朝前走一步,再回头看他一眼,就这么一步一回眸,直到他脸上满是笑容,灿烂得连夕阳都不如。

离开回兴街,薛睿又带着她去了他们姐弟同赵慧一家人原先在城南住的老宅子。去了春澜河上观赏双阳会的琼宇楼。去了他们夏日泛舟的玉狮湖。当然,还有他们二人定情的忘机楼。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能说出一件她所不知道的事情,让她既感动又心疼,为他的守候,更为他的真心。

当夜幕降临,马车停在了定波馆门外。天黑之后,气温骤降,薛睿为她系上披风御寒,牵着人进了内院。忠伯早等着他们回来,见了余舒,欠身问候:“许日不见,姑娘可好?”

余舒冲他点点头,和颜悦色道:“忠伯这些日子照顾王爷辛苦了。”

忠伯笑呵呵地,“不辛苦不辛苦,都是老奴的本分。花园备好了酒菜,王爷同姑娘且移步。”望着他们携手相伴的身影,神色十分的欣慰——他能替死去的老爷看着大公子成家立业,也算报了恩。

定波馆的花园不同别处,这里有一口天然的湖泊,湖水极深,是以湖面上架着一座长逾三十丈的石桥,因为桥梁上雕刻着百鸟腾飞的彩绘,每到夜晚宁静的湖面上倒影出璀璨的星空,整座桥就如同架设在银河上,所以被人戏称“鹊桥”。

可惜今晚月明星稀,桥上也没有灯光,湖面漆黑一片,看不到鹊桥腾空的美景。

湖边水榭中摆放着一桌精致的酒菜,四角安置了炉火烘暖,两面竹帘垂下,遮住了阵阵东风,让人丝毫不觉得冷,有那一轮银月相伴,增添了不少趣致。

“我敬大哥一杯,愿你身体安康,心想事成。”余舒斟满了酒杯,敬给薛睿。

薛睿托住了她的手腕,没有接过这杯酒,目光闪烁,为难她道:“我虽喜欢听你唤我大哥,但这样叫不够亲昵,往后做了夫妻更不像话,你能否换个称呼?”

余舒此时对他情意正浓,便顺了他的意:“那我叫你什么好呢?”

薛睿假装仰头想了想,苦恼道:“而今我改了姓名,你再唤我字城碧也不妥。”

“那我叫你现在的名儿?世宁?”

薛睿摇摇头,“这是生母予我的名,不免感伤,我不想你叫我这个名字。倒不如,你再给我取个表字吧。”

“这怎么能行,”余舒听完他这不着调的话,顿时啼笑皆非:“这不是胡闹么,字是长辈所赐,哪儿有随便叫人取的。”

谁知薛睿是当真的,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姓名于我不过是一个称号,让我毫无归属。你是这世上同我最亲密的人,你清楚我的身世,了解我的过往,并会陪着我共度余生,我希望能有一个意义不同的印记,烙在我的身上,让我不论何时都不忘我是谁,阿舒,你能给我吗?”

余舒沉默良久,腾出一只手来蘸了杯中酒水,在他面前桌上一笔一划写着,口中戏言:“你明知道我诗书没读过几本,原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俗人,偏要为难我。既然让我取了,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改了。”

薛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指尖游走,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个字,看清这个字,他愁眉舒展,喜笑颜开,漆黑的双眸中点亮花火,灿若星辰。

余舒柔声念道:“君子如玉,当似瑾瑜,‘瑜’乃美玉也。大哥重情重诺,智勇无双,在我心目中就是独一无二的君子,是我的瑜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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