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280)

三十个人一起赌,怎么那个花钱挑号的人刚好就选中了她,四道题下了四百两的赌注,原来不是对题目有信心,而是把她当成了弱鸡。

那个出题的赌客就算不是长青帮的人,也和长青帮脱不了关系,应该是一早打算好了要挑个新手来讹诈,所以在选牌号这一关节上动手脚。

亏她还以为是瞎猫碰到死老鼠,满心要赢人家的钱,原来早就被人家先给坑上了,难怪那两个被请来做判的易师不肯给她解题,这群人全都是一伙的,就不知道这三十个人里,有几个和她一样是被坑的。

薛睿看着她面上露出恼色,才开口道:“十赌九诈,只要占个赌字,就没有不藏奸的,你以为城南为何要禁赌,赌易起源,本是易客们闲时比斗的游戏,偶尔添上彩头,后来才为人牟利所用。安陵为天下首府,三教九流多来于此,过不去城北,便聚于城南,因隐于市面,难以管束,是以常有聚赌害人之事滋生。近年来,又有人以赌易之名,圈陷易客,借用赌债胁迫易者,你今天遇到的,刚好就是这么一个局,那三十赌客中,除你之外,还有两人都是进京为赴大衍,若被他们拿捏,日后便要服其劳,受其控,想要脱身难矣。”

余舒听了他这番详解,稍有些后怕,转而又记起来此次是靠他才得以脱困,这人情她是不想欠都迟了,心里头郁闷,但还是要道谢:“还好你带人查到那里,不然我又要倒霉,多谢。”

薛睿笑容一转,两手交握在膝上,道:“那现在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到京城来了吗?”

余舒暗叹一口气,这就是她为什么讨厌欠人情,不能理直气壮地拒绝,就只有老实回答:“我得罪了纪家,在义阳城待不下去,怕给旁人添麻烦,所以就离开上京来谋生。”

薛睿当然清楚余舒同纪家的恩怨,也知道她是怎么得罪了纪家以至于必须离开。几个月前,还在义阳,她上县衙去击鼓鸣冤时他有在场,亲眼目睹了她指陷纪家的狠辣劲儿,至今回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以假乱真的少年郎,绝非是如长相这般亲善老实。

余舒见薛睿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就有点不自在,挪了挪身子,咳了一声,抬眼看着车顶上挂着摇摇晃晃的橘色灯罩,面无表情道:“那时候,对不住了。”

薛睿稍一迟疑,问:“那时候?什么时候?”

余舒不知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不记得,抿了下嘴唇,干巴巴地说:“就是在义阳别馆,我砸你那一下。”

“哦,”薛睿眼神一动,半眯了看她,“为什么要说对不住我?”

他以为那天他的过分行为,两人再见面,真提起来,也该是他道歉才对。他没有想过事后还能再遇见,也就没有预想过这样的场景,被她先开口道破,按理说他是该高兴才对,至少她没有误会他当时的用意。

可是听到她这么直接就把话说出来,没有一般女孩子的羞涩和计较,却让他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余舒当他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哼笑一声,侧头摸着耳朵,有几分尴尬道:“你那天是为了激怒我,才故意说那些奇怪的话,还对我——咳,我当时没看出来,以为你是真要讨我做妾,还对我…失手砸了你的脑袋,对不住。”

老实说当时他一句“跟了我吧”真是吓着了她,那番正经要讨她做妾的言论,更叫她误会,不然也不会看不出来他在做戏,恼怒之下给了他一记狠的。

薛睿听她说完,这便知道是哪里奇怪了,看她一本正经的道歉,半点没把他当时的话当真,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一手扶住额头,禁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

他那天说的话,做的事,的确是为了激怒她没错,可这不代表他是说假的啊,这丫头,精起来要人命,傻起来,怎么就能这么傻呢。

亏他前天在街上撞见她,因担心她会因此躲避,没敢冒认她,原来她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余舒看他好端端地笑起来,可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便纳闷地问:“你笑什么?”

薛睿放下手,轻轻摇头,含住了嘴角笑意,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抬起来看她:“没什么,你不记恨我就好。”

余舒闻言,看他不计较,心里头就有点高兴,言行遂放开了一些,挑眉道:“我又不是分不清楚是非,有什么好记恨的,你把我看的太小心眼了吧。”

薛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谁,因为我取笑她滑头,就在我账本背面偷偷画乌龟,在背壳上写我的名字的。”

这话一说出来,余舒就被口水噎了一下,正想着怎么回嘴,突然间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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