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392)

余舒听了景尘对薛睿的评价,脸色一怪,歪着头瞅他。

景尘不知她为何这样表情看他,“怎么了吗?”

“真是个呆子,”余舒小声嘀咕了一句,弯腰抱起一只铁炉,打算抬进卧房,景尘见这东西沉重,忙伸手去接,余舒侧身想要避过,但不比他动作快,景尘一只手便将那铁炉从她怀里拎出来,问她:“摆在哪儿?”

余舒对他这任劳任怨的样子没脾气,看他用不着那只伤手,就指指地上剩的那只铁炉,道:“我和小修屋里一个,你屋里一个。”

景尘迟疑了一下,道:“我不怕冷,就不用了。放一个在厅中,吃饭的时候暖和。”

他不怕冷,余舒却怕他着凉,是道:“过几日天就更冷了,你床上褥子本来就铺的不厚,还是放一个在屋里的好,睡前烧一烧,至于吃饭时候,再从我屋里搬出来就是。”

于是两只火炉,还是有一只到了景尘房中。

余舒穿过来之前,家境很是普通,小的时候住在乡下亲戚家里是用过炭炉。她试着烧了几段薛睿送来的火炭,鼓捣了半晌,发现没什么烟熏,就将两只炉子都生起来,关上门,屋里没多久,就明显变得暖和了。

金宝这小家伙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换到了火炉旁边蹲着,被余舒嫌脏,趁机抓去摁在热水盆里洗刷了一回,这小黄毛不甘愿大冬天洗澡,唧唧歪歪差点没把嗓子叫破了,最后还是难逃一洗。

将半湿不干的金宝拎到炉子边上,余舒一边给它烘毛儿,一边同景尘讲了烧火炭时需要注意风窗通风的安全事项,又教了他如何把火炉熄灭。

余小修回到家中,看屋里生了炉子,十分稀罕,开饭前,就搬了个凳子围在火炉边上烤手,把小脸熏的红彤彤的。

是夜,景尘独坐在窗前,就着烛火荧光,翻着书案上已看了几遍的道家经典,听到了余舒那头大屋的关门插栓声,才将书倒扣在桌上,起身走到床边,床脚处正燃的星星红红的火炉,是晚饭后余舒来屋里给他烧上的。

景尘弯身揭了铁盖子扣上,等了一会儿,再揭开来,见炉中的火光熄灭,才又回到桌边坐下,翻了书页继续看。

转眼过去两天,到了腊月初一这一日,整个安陵城的易客们,总算是迎来了三年一度的大衍试。

没有轰轰烈烈的序幕,但是城中处处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气氛,六科统考成为最大的话题,各方人士都将目光投在了今年的大衍试上。

余舒天色朦胧时就起了床,要考试的是她,余小修比她还要紧张,一夜没好睡,一听到她起床的动静,就一骨碌爬起来匆匆穿了衣裳,跑到厨房去打算起灶,景尘却比他们姐弟俩都要早起,已是在厨房生了火,将热水都烧上。

余小修便进屋去取了一串铜钱,抱着只大海碗,跑到街上去买早点。

家里上下唯一还在赖床的就只有金宝一个,钻在余小修的枕头下面睡得香。

考生最大,余舒乐得享受特别待遇,梳洗后,穿戴一新,虽说是已不用在景尘面前隐瞒性别,大衍考贴上印的亦是女学,但她依旧是清清秀秀的少年人打扮,而没有换回女装。

一来是因她短缺过冬的裙袄,没得换,二来是她觉得穿袍子比裙子利索,就没有浪费钱去置办。

余舒将考试要用到的笔墨纸镇都装进小小一只书箱中,仔细检查了一遍,贴身放好了最最重要的考帖,她倚在卧房门口,静静看着正在外屋饭桌前摆放碗筷的景尘,还有正蹲在炉子边添炭的余小修,心中一片安然。

不禁想到许多年前,当她还是一个稚嫩的学生时,那一场如火如荼的大考,爸妈和弟弟也同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围着她一个人转,整整两日两夜,那是她告别年少时最后的紧张和胆怯。

相同的情景,如今却是不同的心境,经历了岁月和成长,对于一个横跨过历史五百年的人来说,她此刻更多感受到的是庆幸。

庆幸多活一世,庆幸能有今朝。

“哥,快来吃饭吧。”余小修拉开凳子招呼余舒过来。

余舒走到桌边坐下,接过他递到手边的勺子,抬头看一眼正在乘汤的景尘,转头对余小修道:“叫姐姐,你景大哥已经知道了。”

景尘动作一停。

“…啊?”余小修后知后觉地张大了嘴巴,余舒夹一只包子塞进他嘴里,道:“快吃饭。”

将盛好的甜粥放在余舒面前,景尘嘴角轻扬,露出笑脸。

尽管薛睿说是会派人来接送余舒,但她还是提前租了一辆马车,以防不备,事实证明她是多此一举,一出巷子,就望到街被北头有一辆马车在等,那一匹健驹拉的朱漆蓬盖,分明不是应该停在城南民居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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