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473)

那丫鬟云禾听她口若悬河说到最后,只记住了两句,反观纪星璇,却早提笔写在了纸上。

“若是最后两次没有三背出现呢?”纪星璇疑问道。

余舒嘴角勾了坏笑:“那自然是没成了,你再将那一千零二十四枚铜钱掷上一遍就是,若还不成,就再掷,直到你掷出来为止。

照这法子,就算回回都能掷出一背,那也要掷上五百余次才是一遍,还不一定能成,运气不好的话,掷上个三五千次都是少的。

如此繁琐不易,纪星璇不禁起疑,心说余舒是在唬弄她,然而将她所说之法细嚼了一遍,并无漏洞,所加所减分毫不错,便去了一半疑心,仍留一半,她回头朝丫鬟云禾递了个眼神,云禾立刻会意,出声质疑:“姑娘说这法子不曾听说过,可有什么来据?”

余舒知她们疑心病,冷哼道:“这六爻奇术乃是道家仙长所传,若什么阿猫阿狗都听说过,还称得上什么奇术。”

云禾听她指桑骂槐,正要恼,余舒话锋忽又一转,道:“本来这选取卜钱的道理没什么可讲的,不过我既然要教,就说个明白,省的你们疑东疑西。”

纪星璇正是要她说明白,便点头,“请讲。”

“咳咳,”余舒清了清嗓摸摸喉咙,瞥了那主仆一眼,“说了半天,嗓子忒干。

纪星璇当然有这点眼色,虽知她拿乔,但莫可奈何,“云禾,给余姑娘斟茶。”

云禾不情不愿地倒了一杯茶水,没好脸地递给余舒,见余舒眉头都不抬,云禾只好咬咬牙,两手端了给她:“余姑娘请喝茶。”

余舒这才接过,喝了几口放下杯子,对纪星璇道:“刚才我说过了,六爻卜算不靠五行,而是取用六亲,凭的是阴阳六十四卦,这六十四卦又能衍生出四千零九十六局,这里同奇门遁甲有异曲同工之妙-,概因重了四局,实则是有一千零二十四种变化,取用一千零二十四枚铜钱正是因为如此。六爻掷卜,得一背称为少阳,三背则为老阳,四象当中少阳老阳正应春夏,你我身为女体,实属阴格,故而取用时以少阳起,以老阳终,方能补齐阴阳,这编书选取之道,你听懂了吗?”

余舒讲的有条有理,丝毫不乱,纪星璇此时也分不清真假了,是说:“似懂而非懂,你能否再深讲一些?”

余舒一甩手,丢话:“青铮道长当初就是这么和我讲的,你听不懂,我还听不懂呢。”

纪星璇料她资质有限,或许是有可能,便又信了些,不再追问,而是道:“那我这便回去找卜钱,明日再来请教你。”

余舒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先等你找齐了再说吧。”

没个三五天的工夫,不磨掉一层手皮,不信她能选得出。

纪星璇是一门心思想将六爻尽快学到手,得了指点,就不在余舒这里多耗时间,带着丫鬟走了。

余舒目送她们离开,手伸到桌布下,摸了摸膝上睡觉的金宝,“嘁”了一声,自言自语:“哪会那么容易就让你学到手呢,先让你吃点苦头。”

一夜无话,睡在别人家中,到底不好眠,金宝天不明就开始唧唧叫个不停,余舒早晨睡眼惺忪地起来,头一件事是弹了它两个脑崩儿,才老实了。

那被指派给她的丫鬟桑儿因害怕金宝,不敢往余舒身边凑,打了洗脸水端到屋里,便又跑了。

余舒吃了早点,收拾了几样要紧的东西,装在笔箱里,怀揣了那一叠银票,便拎着要走,桑儿守在院子门口,见她出来,先躲了两步,问:“姑娘上哪儿?”

余舒道:“出门走走。”

桑儿急忙道:“昨日小姐说了要来呢,你不在房里等着吗?”

余舒冷笑:“要等也是她等我,何来我等她。”

说罢便走人,桑儿不敢拦,慌忙跑去通知管家,管家因之前被纪怀山交待过,不拘余舒出入,细问了她没有带走行囊,便让桑儿放心回去了。

余舒从右判府大门出来,举目四望,寻了方向,徒步朝忘机楼所在的马街。

今儿是初六,要“送穷”,祭穷鬼,余舒路上遇到两拨送穷的戏班子,穿着花衣大炮,油头粉面,举着旗子牌子,吹吹打打地过街,引来不少路人观望,她是头一回见这稀罕,就掉头跟着人家走了一段路看热阄,回过头,差点迷了方向。

马街扎在城北最繁华的一带,街上来往过客,多半是衣鲜靓丽,趾高气昂,有人玩笑说这街上一块招牌掉下来砸死五个人,有四个都是官宦人家。

余舒从后门进了忘机楼,做粗工的阿祥正在扫地,见她面忙收了扫帚行礼问候:“姑娘早。”

余舒点点头,环扫了空荡荡的后院,随口问道:“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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