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55)

太阳出来了,她才收拾了桌子,把那本《奇门》揣上,关了门往西大院去。

景伤堂今天只有三个人在记事,那个在墙角竹床上睡觉的老道士不见了,床还在那里,人不知去了哪。

昨日擦了一千余只罗盘,今天就让擦地板,余舒觉得这里的人只是随便在找事给她做,并不是故意在为难她,要不然昨天余小修帮她干活,他们也不会一句话都不说。

手臂上的伤今天还是疼,若非是余小修去周六叔那里讨来的伤药,昨天她泡了水,不浮肿才怪。

大厅太宽敞,地板铺的是实木,比她以前见过的高档地板只差在光滑度上,她来回换了六桶水,才把地板擦干净了,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尘不染的地上,歇了半晌才缓过劲儿。

时间还早,她就挪了挪地方,在大厅正中那座巨大的八卦盘边上盘膝坐下,掏出怀里的书,继续看。书上有一大半字她都不明确意思,整段句子更显得晦涩难懂,但是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她只能慢慢来。

“看的什么书?”

头顶上的光被挡住,余舒抬头,见是那老道,并不惊奇,直接把书立起来给他看封皮上的《奇门》二字。

不想老道士手一掠过,就把书从她手里抽过去,斜着眉毛翻了几页,便合上去丢到余舒怀里,转身嗤声,往他那张竹床走:“就看这些,十年也学不出个狗屁来。”

余舒把书捡起来,就在他背后道:“这都看不懂,一百年也学不出个狗屁。”

老道停下步子,说不上是笑了一声还是哼了一声,又退步回来,在她正对面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她阳光下年轻稚嫩的脸庞,眼珠子乱动。

余舒可不喜欢这样被人盯着瞧,尤其对方还是个年纪一大把的糟老头子,就低下头,继续翻了书看,无视他。

“啧啧,没有慧根,灵性太差,根骨不好,比星璇丫头差得远了,除了因缘,简直没有可比之处,唉、唉,我就恁的倒霉,早知道一个不如一个,还不如”

余舒听他嘀嘀咕咕,言语中有拿她同旁人做比,不由心生不悦,别看她平时喜欢说笑,实则是个倨傲之人,只有她看不上别人,哪轮得到一个陌生人当着面来品评她,瞧不起她。

老道还在嘀咕,余舒却把书一卷,瞥他一眼,站起来就往外走。

“诶?小丫头站住,走什么,老道话还没说完。”

余舒走到门口,才回了下头,看着那邋里邋遢的老道士,讥道:“回去学狗屁。”

说完就扭脸走了,留下那个老道,蹲在八卦盘旁边,面有愕然,片刻后,才大笑出声,在大厅里几道探究的视线中,摇头晃脑地回床上躺着去了。

余舒走在道上,卷着手里的书,费劲地回忆着,那糟老头口中的“星璇丫头”,这名字,她貌似是在哪里听过。

嘶,是哪儿啊?

第三十九章 八宝香鲤

三觉书屋中,余小修坐在最后一排听课,快放学的时候,私塾里少有不走神张望的学生,然他这十岁大点正是顽皮的年纪,却耐得住心性,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夫子走后,他跟在人群后头在讲台上找到了自己被退回来的功课,暗叹一口气,绕到后排离开,一边走路,一边看着作业纸寻找错处,被人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看着朝他大步走过来的薛文哲,心中疑惑,他叫自己干什么?

“余小修,”薛文哲拉着一张脸走到他面前,眼睛却撇向别处,口气有些犯冲:“你姐呢,这两天怎么不来上课?”

余小修对薛文哲可没什么好印象,余舒以前喜欢薛文哲他知道,为这事她没少招人当面背后耻笑,余小修记忆里全是薛文哲对他姐厌恶和鄙夷的嘴脸,现在他姐好不容易改好了,不再谄媚这小白脸,他可不想她再变回去,于是心生了警惕,斜眼上瞟,毫不示弱地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薛文哲:“关你什么事。”

“我、我——”薛文哲被余小修的眼神瞧得浑身不自在,是想说后天他生辰在酒楼办宴,顺便邀请了这一对穷酸的姐弟,结巴了两句,又觉得憋屈,正要发火,就听见身后有人替余小修回答:“她打了表哥,祖母大人不让她来上学了。”纪珠从后头走上来,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啊?她、她打了马伟博?”薛文哲惊讶道:“真的假的?”

说着就看向轩榭处,寻找着马伟博的人影,余小修见纪珠来了,便折了手中的作业,一声不吭地掉头离开。

“我骗你做什么,”纪珠皱了皱眉毛,她同薛文哲打小就认识,平日里关系不错,说话没什么拘谨。

薛文哲没看到马伟博,又问纪珠:“那她以后都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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