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636)

余舒按压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心里藏着事情,却不知该向谁吐露,亦或是埋在心里烂掉。

薛睿去了没多久,就领了一位老郎中回来。公主府现在是有两个御医不错,但都围着水筠不敢离开半步,再者宫里出来的,还不知道连着多少耳目,薛睿留了个心眼,不愿余舒暴露了。所以宁愿御医腾不开手。

这老郎中是薛睿派人去尚书府内院请过来的,平日里专给薛府的公子小姐们瞧瞧头疼脑热,没有什么虚衔在身,医术倒是不错的。

不在自家宅院,男女当守礼节,芸豆被赵慧教诲过,赶在有人进来之前,便将余舒身上被子里里外外捂好,只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腕,放下纱帐,看得清脸色。

薛睿放心不下,就跟着一起入室,在屏风一侧站住脚,等那老郎中问诊,期间视线落在床角,看到余舒那段瘦的筋骨分明的小臂上,深深勒出的两道淤青,他脸色便说不上好了,连带着对另一间屋里重伤昏迷的那位水姑娘,同情也少了几分。

在他看来,余舒这次实在是受了无妄之灾,遭人连累,若不是水筠没事跑去找她,哪里会遇上这等祸事。

余舒心不在焉地回了郎中几句话,问到哪里不适,只说有点头疼,老郎中不见怪,观察了她的脉象,便和薛睿出去外间说话。

“大公子,这位姑娘脉象浮躁,肝气不足而有脱虚之状,药方应当以安神为上,再者生津润肺,调养个几日,发一发虚汗,就大好了。”老郎中年纪大了,方子多开的稳妥,不是什么大病症,一般都有三两张补方。

薛睿问了个清楚,便叫人送他回府去了,又安排人去抓药,再折回到房里,就见余舒的丫鬟端了一只粥碗出来,局促地朝他行了个礼。

薛睿看那碗清粥还剩下小半,微微皱下眉,摆手让她送下去,走到卧室门外伫足了一阵,听着里面的咳嗽声,转身退到堂屋椅子上坐下,纵是他有话要问余舒,却不想挑在这个时候,且等她明天好些了。

一夜无话,余舒满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觉,谁想半夜里喝过汤药,再次醒来已经天白大亮。

芸豆就睡在窗下的短榻上,听到她咳嗽,便一骨碌爬起来,披了衣裳,应余舒要求,倒腾了炉子上的温水,给她擦了把脸,洗了洗手脚,才出去拿早点。

余舒拥着被子侧躺着,望着不远处茶几上的紫藤香炉出神,听到门外有人问话:“阿舒,你醒来了吗?”

是薛睿。

怎么他昨晚没回去吗?

余舒疑惑,慢了半拍,应声道:“嗯,醒了。”

她看不见门外薛睿略显憔悴的模样,只听他的声音却是清爽:“好些了吗?我听你还咳嗽,等下吃过早点,再把药喝了。”

余舒犹犹豫豫道:“我好多了,水姑娘呢?”

这是余舒昨晚半夜醒来,第二次问起水筠,薛睿心想就算瞒她,她早晚也会知情,于是婉转地将水筠的情况告诉了她。

“她伤了手脚要害,道子和御医们极力挽回,总算保全了四肢,日后康复。只怕再难行走了。”

余舒肺里堵了一口气,听到他这么讲,脸色很快涨青了,若说没有半分自责。那是不可能的。

她模糊记得,昨天早上她从那地窖跑出来,赶到公主府求助,见到刘昙,是想带路回去救人,谁知竟不争气晕了过去,昏睡到夜里。

尽管她不知水筠是怎么被人救出来的。但很显然的,他们是去迟了。

余舒很难不去猜想,水筠是因此耽搁了救治,以至于废了双脚,没能挽回。

她同水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不算在茶楼里那几句口角,根本谈不上过节,见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聪颖难得的女孩子落得这个下场。不由心生惋惜。

再联想到景尘对他这小师妹的爱护,心里隐隐的,竟不知日后该要如何面对他。

“阿舒、阿舒?”

薛睿在门外连叫了余舒几声。她才恍过神来,一面思索,一面询问:“你们是如何找到水姑娘的?”

薛睿早知她会问,没有多做隐瞒,“你们在茶楼被人下药带走后,我和九殿下四处寻找,猜想是有人针对了水姑娘,于是第二天一早道子从宫中回来,便进宫去求皇上做主,皇上特令我们带人搜查了几位皇子府上。最后在嘉王的别馆中找到了水姑娘。”

嘉王?

余舒面露惊疑,她当时明明听到,那伙人口称主子是宁王刘灏啊!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猫腻?

“这么说,是嘉王派人抓了我们?”

“嗯,”薛睿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有些平担“的确是查到了嘉王头上,圣上一怒之下,除了四皇子的爵位,逐他离京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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