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719)

她当然不会蠢到以为这道实打实的“难题”真是眼前这几个人想出来的,能够让他们这么自信。一定是出自韩闻广之手。

余舒坐在椅子上,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手边堆起了一叠用过的稿纸,她却还在不停地唬在场的酒客有的实在坐不住,才跑了一趟茅房,匆匆赶回来,就怕错过她解题的一幕。

这半个时辰,另一拨人明显放轻松许多,站的站,坐的坐。安静等着余舒解题,难得没有一个人出声催促,这是余舒之前用行动换来的尊重,可见不论是敌是友,实力才是堵人嘴的最佳对策。

辛六他们站的腿酸,早就各找了凳子坐。明处暗处,唯有薛睿一人陪着,余舒坐在那里多久,他便站在那里多久。

这个时候,刘昙身边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接近薛睿,传了一张字条给他,薛睿打开,但见上面一排小字写着:平局即可,吾欲出面干涉,定不能使其如愿。

薛睿心说刘昙到底还是忍不住,他清楚他为何这样心急,实际上,韩闻广有一独子,娶的便是京城皇字名下第一望族尹家的小姐,也就是宁王刘灏的一位姨母,他岂能坐视韩闻广事成!

平局是好,可……

薛睿侧头,目光越过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束,盯着余舒伏案的背影,心内却难取择。

少顷,他将刘昙的纸条捏在手心里,正色吩咐那名侍卫:“你去回禀,就说是我讲的,若不能赢,后果一切由我来负。”

支退了侍卫,薛睿将捏碎的字条收进袖中,不被坐在不远处的裴敬和贺芳芝看到,目光重新落回余舒身上,眼角泄露出一缕无奈,习惯真是个可怕的词语,他不知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然而心里已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帮她。

很快,太阳落山,一个下午就这么匆匆掠过,照在桌面上的阳光像幕布一样落下了,直到最后一角夕阳离开桌角,余舒终于放下笔,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吁。”

忘机楼外,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围观的过客,处处低语声,猜测着她是否解出来了。

潘名看着余舒嘘气,竟有些紧张,这次不等晋左瑢发问,便上前一步道:“女算子可有解?”

余舒将最后一张画纸反过来盖在桌上,抬眼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答我。”

潘名点点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这第三道题,你们的恩师,韩闻广老前辈,是否解出过。”

潘名觉得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三道题目,骗骗外行人说是他们所想出也就罢了,他相信余舒早就猜到是出自恩师手笔,于是没理睬晋左瑢的眼色,坦白道:“家师解出了。”

余舒放心一笑,将桌面上的纸张揭开,举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图形,声音明亮:“如你所见,我排出了二十行,不知韩闻广老先生,最多能排出几行。”

潘名和晋左瑢清清楚楚地看到余舒拿炭笔和直尺勾勒出的那幅图,先后瞪目结舌,听到她的发问,一时间竟无人作答,心中眼中只剩满满的惊骇——

二十行!

“二十行?!”当场有人惊呼出声,这半个多时辰,不少人好奇跟着排列了,大多数列个四五行就再无计可施,怎能不震惊于她能列出二十行来!

有人不信,离席上前围观,细数了余舒手中那幅用细密的线条勾勒出的图形,一条一条数过,然后,全都傻眼了。

余舒手没有举得太久,等到靠近的人都看清楚,便放下来,闭了闭酸痛的眼睛,再次出声问道:“潘大算,晋大算,敢问令师能够解出几行?”

潘名不语,死死盯着余舒放在桌上的那张图纸,晋左瑢亦哑口无言,这个问题要他如何回答——

若说他师父也解出二十条,岂不是说她为正解,赢了这一局;可若说她少解了一行,她若刁难,要他们当场演示师父是如何解出二十一行的,他们又该如何瞒谎?

最让他们惶恐的是,师父解出的,分明只有十八行!

余舒冷眼看着他们唯唯诺诺的神情,将人逼到这份上,她才懒洋洋地站起来,活动着肩膀,道:“说啊,这有何不可告人的,难道说韩老算子还没有我这个小辈解出来的多吗?”

此言一出,楼内楼外登时一静,一双双怀疑或是不信的眼睛,扫向那师兄妹五人。

晋左瑢眼看着失态越来越超出他们所求,硬着头皮,狠狠心道:“休要胡言,家师怎会没有你解的多,他老人解出了——”

“哈哈哈!”

恰在这节骨眼上,一连串沙哑的笑声从门外传进来,堪堪打断了晋左瑢的回答。

余舒眼皮一跳,视线跃向门口,便见堵在门前的人群被分开,两名护卫开出一条道路,从中步出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叟,身形低瘦,身穿着一袭玄青大开衫,一对长眉垂在眼角,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三月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