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896)

“能让你惊为天人,那十公主必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了,”余舒脸上有些纳闷。忍不住问道:“那会儿十公主年岁几何?”

十公主排在刘昙后面,刘昙才十六七岁,那三年前十公主岂不是才十三岁,这么大点儿,有什么看头?

薛睿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便告诉她:“十公主出生之际。今上贵为太子,当时大提点亲自占算,说她红颜天妒,要隐姓三年,所以到了三岁,才载入玉牒,她虽排行在敬王之后,却比敬王年长,那一年正是二八芳龄。”

余舒看出来薛睿没有留恋那个死去的公主美人儿。也就顾不得去吃闲醋,摇摇他的手,追问道:“然后呢?”

“芙蓉君子宴后,我想方设法,打听到不少十公主的事情,听的越多,就越发心生爱慕,于是就将心思告诉祖父,想请他做主。在皇上面前为我求一求恩典。”

此处。他留意余舒,见她脸上并无不悦。才继续道:“可是祖父训斥了我一通,并未同意。”

他是薛家长子嫡孙,将来要继承家业,维护门楣,若是做了驸马,那相当于改了半个皇姓,将来连官都做不了,还要屈膝在一个女人之下。

薛凌南如何舍得他这个寄予厚望的孙子,非但没有同意,还用家法狠狠教训了薛睿一顿,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我那时年轻气盛,并无心仕途,读书读了十几年,早就心生了厌烦,所以祖父那一顿敲打,非但没有警告得了我,反而叫我愈发坚定,不做那庸庸碌碌的朝官。可笑我从没想过,若不是靠着祖父人臣之位,谁又会将我放在眼里,我若一穷二白,又算是什么东西。”

薛睿又是自嘲一笑,毫不客气地讽刺自己,余舒听着不是滋味,看得出来他在懊悔当年的叛逆,可是他那样长大,母亲不在身边教诲,只有一个严厉的长辈日日督促,哪里会不压抑呢,好不容易有一个挣脱桎梏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弃。

“那年十月中,圣上微服城南,点我随同,我便抓住这个时机。”

天子微服,便是要视察民情,薛睿故意引路到了闹事,也是他运气好,正遇上一家人当街哭丧,堵住路口,是出了悬疑命案,他当场解了那桩案子,又适时怂动见缝插针的八皇子暴露了身份,皇上派人捉拿了恶霸凶犯,引来满街跪拜,高呼天子圣明,皇恩浩荡。

“圣上回宫后,龙颜大悦,开口许诺,我便顺势流露出仰慕十公主的心思,于是如我所愿,圣上应许我等到年节后,就下旨为十公主指婚,当时在场人不少,此事就走漏了出去,我祖父第一个听到消息,然而金口玉言,他对我已是无可奈何。”

余舒看他脸上愧疚,似是陷入某种回忆,好半天没有声音,便又忍不住出声道:“我实话说吧,在去华珍园前,我就听人说到过你与十公主的故事,可是到底闹不明白,那样荣生贵养的金枝玉叶,是怎么没了的。”

薛睿回过神,脸色渐渐冷硬起来,握着余舒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声音低沉道:“冬末时,正月里的一天,我姑母贵妃娘娘寿诞,三妹同着几位郡主小姐进宫贺寿,因外臣不得擅入,府中另摆了一桌家宴,刚刚开席,就听宫中传来消息,那前来诏唤的小太监说——十公主被瑾寻从西宫观海楼上推下,溺水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少年薛睿(下)

“那前来诏唤的小太监说――十公主被瑾寻从西宫观海楼上推下,溺水了。”

余舒看着薛睿冷硬的脸庞,回想起那天辛六和她提起薛瑾寻时候避忌的态度,却直觉这十公主死的不简单,绝对不会是传言中被薛三妹给害没的。

“一家人听到消息,乱作一团,而我更是六神无主,一面不信妹妹会加害公主,一面又担心十公主出事,祖父带着我入宫请罪,黄昏时分,到了通往西宫的承元门――就见瑾寻被人捆绑着跪在长门前。”

薛睿面沉如水,忘不了那年个头还不及他胸前的胞妹,瑟瑟发抖地趴在冰天雪地,苍白啜泣的脸。

也是那时,他才猛然惊醒,凭他皇亲国戚,再是如何锦绣前程,可到了天子脚下,生杀任免,不过是一念之间。

“十公主落水后,就昏迷不醒,入夜就发起热症,一直到三更时分不治而亡。”

薛睿吸了一口气,接着道:

“皇上盛怒之下,不问青红皂白,也不查明仔细,只听了一个小太监的证言,满以为是瑾寻害死公主,就传谕下来,怒斥我祖父家门不严,教女无方,忤逆犯上责令贵妃娘娘与我薛氏一门妇人到十公主的苏流宫外告罪。”

当时他与祖父战战兢兢等候在宫外,初闻噩耗,整个人都蒙了,浑浑噩噩之际,一记重重的巴掌掴在他脸上,他看到的是祖父阴霾布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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