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文豪(36)

几位考官相视之后,居然没有又开始争吵,惊的监督差点呛住。

发生什么事了?定榜首的时候不是应该吵的最厉害吗?怎么这么沉默?

“回大人,我与房官一致认为,春秋经魁当为榜首。”副考官道。

监督更加惊讶了。吵都不吵,直接确定了?这是副考官和在场所有房官一致意见?

真真好不习惯!那春秋经魁真如此好?

监督看向主考官,却见一致严肃的主考官居然罕见的露出微笑:“本官就知会如此。春秋经魁场场第一,文章笔力独扛,波澜老成,吾不能赞一词。”

监督这下子是真的呛住了。主考官换人了吗?!这还是本官熟悉的那位严苛至极的何振洲吗?

“这位榜首是哪位门生所作?”既然主考官同一,榜首已经确定,监督也可以询问了,“可是哪位老儒?”

不然怎么担得上波澜老成?

主考官和副考官相视一笑:“这可不是什么老儒。后生可畏,张崇之当得意也。”

监督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赴考学子们的客栈,以及常聚集的酒楼茶楼,在放榜前几日最为热闹。

此时他们考试中消耗的精力已经补了回来,又开始交游聚会。一些浮躁之人,便在那聚会中说些自吹自擂、或者文人相轻的话。

其中前阵子出风头最盛的余柏林,被提的最多。

听闻余柏林请了大夫,卧病在家之后,好些人幸灾乐祸。

“听闻他住的是臭号?”

“还是雨号。”

“他隔壁有考生发疯了。”

“听说被拖出去了?”

“是被拖出去了,还被免了下次考试资格,可怜,可怜。”

“怪不得那余柏林病了。”

“不过那余柏林本就火候未够,这次终于找到借口。”

“就是就是,落榜了还能对别人说是考号没分好,哈哈。”

……

“他们所说的余柏林是谁?”楼上一年轻学子问道。

“今年的小三元。”他对面人道。

年轻学子面带讽笑道:“可是那应声成诗的?我是说怎么这么耳熟。”

“若不是应声成诗的小三元,他们也不会挂在嘴边了。”对面人端茶,抿过一口后道,“子诚兄,我两不也是被他们说得快卷包袱回乡似的吗?”

“所以我才好奇。”年轻学子笑道,“是谁能与我两相提并论。若是他,就难怪了。”

那些高谈阔论肆意笑谈的学子们,并不知道中间混进了两不和谐的音符。谈论完“病得快死吓得要死”的余柏林之后,他们又开始谈论“黯然神伤心如死灰”的赵信和“状若疯癫心神崩溃”的卫玉楠。

年轻学子不由掩嘴笑道:“芝材,你什么时候疯了?”

对面人呛得咳嗽了几声,没好气道:“不过是自觉考得好笑了几声而已!他们才疯了!那你怎么心如死灰?”

年轻学子叹口气:“我那叫不喜形于色而已。”

得,笑也不成,不笑也不成。

张岳早就知放榜之前言论最乱,担忧余柏林年纪太小承受不住压力,便让余柏林好生在家休息,放榜之日也不用前往,等人通报就成。

“中就中,没中就没中,别人通报和自己看没什么区别,何必在榜前挤作一团。”张岳道,“若看到榜上姓名,导致言行无状被人讥笑看轻,那才丢脸。”

余柏林想了想,老师说得很对。无论是狂喜还是狂悲,欢呼或者恸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总是不好的。他也不喜欢跟人挤来挤去,还是遣个下人去看榜,回来报给他听就成。

不只是余柏林,许多读书人怕在人群面前失仪,都会选择在家或客栈等候。

当然,亲自在等待放榜的人也是人山人海,整条街车水马龙,被堵的水泄不通。

一些学子翘首以盼,一些学子患得患失,还有些学子故作云淡风轻。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京城是学子云集之地,参考学子近万数。录取正榜副榜加起来不过百余人,竞争何其激烈。

乡试榜单都以解元名字命名。三年一折桂,谁能榜上有名,谁又能位列经魁甚至名冠一榜?

在众官兵的护卫下,乡试主考官何振洲领副考官和一干房官,在监督官员陪同下,登上了贡院旁边唱经楼。

桂榜提名,经楼唱名,诸位秀才们决定命运一刻,在几声锣响之后,终于到来。

……余柏林本来静气凝神的品茶看书,在院子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的封蔚让他心里也升起几分烦躁。

“封兄,能不能坐下等?”余柏林放下书卷,揉了揉眉角。

“要不我还是亲自去看榜吧?”封蔚满脸焦急。

“……然后被围观吗?”余柏林想一想“德王亲临贡院看榜”的景象,忍不住又揉了揉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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