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书尽烽烟事(186)

我霎时清醒过来,看看自己跟他,姿势暧昧,春衣缭乱,真真是丢死人了!我赶紧起身,推着他怒道,“都是你害的!”

他笑得跟得逞的狐狸似的,见我实在是羞不过,才正经八百地坐起来整理自己。

“进来吧。”他的语调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淡漠。

我坐到屏风后,侧眼看去,只见那人交给他一封信,挥退以后他才打开来看,越看脸色越是难看,眉拧成川字,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我越过屏风徐徐走到他身边。

他随手把信递给我,冷冽沉重地说,“琉璃和靖晏,被‘请’去东宫做客。”他恨恨地说那个‘请’字,带着满满的讥讽。

“什么?太子已经要开始动手了吗?”我一惊,连忙浏览信笺的内容,真是字字句句敲心,早前就听司青说明王府一脉被太子明里暗里打压,现在竟连妇人孩子都要拿来做要挟么?看来太子真是等不及了,只不过手段实在算不得光明磊落。

他一听到太子二字,目光霎时变得阴狠非常,不复适才的淡定。这样的他我只在幽郡被困之时见过一次,那以后拓跋族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我的大哥!”他怒不可遏,忿忿地一捶桌子,脆弱的桌案应声而裂,东西零落一地,“若他敢伤他们分毫,我定让他不得好死!”

“泽天,你别这样……”我试着让他平静下来。这么多日的温柔以待,让我一下子适应不来他此时的狠厉,随即顿悟,再温柔的萧泽天,他本身还是明王,还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

我不能一叶障目。

空气冷凝了起来,安静得出奇。待我回身,他已恢复沉稳,“你别担心,我自有法子应对。他们有殷家护着,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乱子的。人在做天在看,每个人做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他话虽这么说,可是我知道事情不是这么轻松的,只是我毫无用武之地。

不知道他是如何周旋的,总之寒食过后,陛下就下了一道旨意让他即日回朝,果然没有谁能难得到萧泽天,是我太杞人忧天了。他很快就要重新回到那属于他的天地里,只是我并不开心,我想与他在一起,却不表示我想跟他回邑宁。

马车渐行渐远,看着已经遥远模糊的幽郡,我竟然有不舍,这小小的地方,只是我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我转过身,他正悠闲地倚着软枕看书。

我踟蹰了许久才喊道,“泽天。”

他放下书,望着我应了一声,“嗯?”

他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却让我倍感压力。我咬唇道,“我想去陪陪外公,离家日久,是时候尽孝道了,到了,到了东郡就把我放下吧。”说完以后如释重负。

斜光暗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他才轻缓道,“也好,这番回去想必是又是一轮苦斗,你不在我反倒安心,只不过别到处乱跑,乖乖等我来接你。”他拍拍我的头,眸里星芒隐露,那种射猎般深沉的笑容意味不明,让我微怯,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冷?”他说着就伸手帮我拢紧身上的披风。

我摸着腰间的玉扣,忐忑地摇摇头,他也没在意,又继续摊开书卷,垂眸细细读了起来。

马车悠悠朝邑宁而去,他的天下,在那里。

我心匪石也

我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走进甄家的一天,这里我曾经避之唯恐不及乃至厌恶,此时却成了我最好的栖身之所。当年我因他的无心而离开,今时今日却因他的有心而回来,仿佛是一个宿命的轮回。

他送我到了东郡以后并没有马上就走,反而与大伯公促膝详谈了许久,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又或者达成了某种协议,总之大伯公自此以后没有来找我麻烦,如此甚好。接着他连夜动身赶回邑宁,到临别的那一刻我才发觉多么的不舍,刚分开就开始担心他记挂他。原来我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依赖,变得脆弱,我很鄙视这样的自己。

外公一见到我便老泪纵横,激动地伸出颤抖的手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去年他为了救表哥而带病四处奔波,曾轻度中风,腿脚已经很不利索了。舅舅和舅母也是华发早生,他们本来就是寡言少语的人,但是也难免半袖掩面,似欣慰似欢喜。

少棠表哥如今在城里书院当教书先生,自号闲云,他从前就说过他渴望的是闲云野鹤,笑傲江湖的生活。不过他整个人又重新开朗起来,可我知道他心中始终放不下小柔,年届三十却依旧孑然一身。听闻年前大伯公又为他说了一门亲事,他不但强烈的抗拒,还跟大伯公大吵一架,至此大房和二房也分了家,东厢西厢已基本不往来。这样正好,我也不想跟那样的人打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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