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书尽烽烟事(56)

“我是说,若长秀真的回到他哥哥身边的话,那你该何去何从?”他没有规避,大方的与我对视,眼底一片诚然。

何去何从?对,一直以来,我都和长秀相依为命,这日子才过得下去。我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一味的替长秀高兴了,完全忘了,若长秀一走,我呢,该怎么办?自己一个人在这个虽活了十几年,却依旧陌生和不安的古代生活?

我难堪的偏开脸,咽了咽口水,才慢吞吞的说,“我也不知,或许回去大杂院,继续的过我的日子吧……”

“哦?就你一个?难道你不想跟长秀一起去邑宁?”先生讶异的问。

我缓缓的说出我的想法,“邑宁不是不好,可是长秀哥哥毕竟是做官的,我也跟去不太适合,如果为我乱了规矩,也让长秀和他兄长难做人。况且,官家地方,也不是想怎么的就可以怎么样的。”我喃喃的低语着。

明王是何许人?天家皇子,朝廷重臣,手握兵权,他善待高泰安,是因高泰安有着过人的学识与计谋,长秀是他弟弟,明王自然也会安排,可我只是个闲杂人等,难不成还舔着脸跟着人家?而且……依我看,那明王府也不是安身立命的地方,住在甄家就已经让我吃不消,如何应付得天家贵胄?

我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长街,路有尽头,可是自己的未来,却总是抓不住,每一次才想安定下来,却又变数丛生。

“那你有什么愿望?”

“我?”不知为何,我似乎没有对先生存着戒心,尽管坦诚的说,“如果手上宽裕些,我会开一个酒楼,独自营生,自给自足,不用与人争,能安安定定的过日子就好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出头不易,若能自己有个安生的地方,已然是万幸了。我现在还算是年轻,得为自己将来打算,总不能到老了还在靠编着不值一文的竹篮子潦倒生存着。可是,我也不可能为了过上好日子,随便找个人依附,我的自尊,我的观念,都不会允许我这样。

“酒楼?”仲孙先生低声重复着,若有所思。

而后,我跟先生觉得时候还早,就一同去了茶楼喝茶聊天,他似乎对我想开个酒楼的想法很有兴趣。我也不知为何,就一头热的跟他说我的想法,设计,两人热切的讨论着,好像真的煞有其事一样。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我们还浑然不察。直到一个杏林堂的药童来到酒楼寻着我们,才得知已经入夜了。

于是匆匆的回了别院,一回去,才进了大堂,便看见孙大夫一脸烦乱的在厅中来回踱步,而长秀则是坐在一旁,绷着个脸,不发一语,见了我们进来,还怨愤的把头转向一边,不理不睬的。

这是怎么了?我跟先生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耸耸肩,皆不明所以,倒是孙妙手一见了先生,就焦急的快步迎过来,看了真切,才似松了一口气,对先生说,“我以为,我以为……哎呀……”他一拂袖,跺跺脚,满脸犹豫,最后才忐忐忑忑的说,“仲孙兄,这几日是我不对,不该逼你太紧,如此……如此不就和那些人一样了!?可你知道我也是,也是为了你好……”

仲孙先生了然的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莫非……孙兄以为我是遁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奈何他反驳得太快,反而透出了自己的紧张,灯火下,脸红如霞。

“哦?不是这个意思?”先生难得的调皮起来,“那孙兄肯定是认为我就是个小气的人,一直惦记着这些事?”

“不是这样的……”孙妙手才想反驳,见到先生浅浅的笑容,才知被他戏耍了一番,“好哇,你竟是在戏弄我!”

“玩笑而已,玩笑而已。”先生朗声大笑起来,他似是想通了什么,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显得神采奕奕,一反过去数月的沉静。

我思忖着,莫非他是参透了一直困扰他的事情?

先生忽而看到还在一旁闷闷不乐的长秀,于是问,“长秀?你怎么了?不舒服?”

长秀没有转过身,只对着墙上的水墨画,负气的说,“我没事!”这种语调,没事即是有事了,只见孙妙手为难的看向我,欲语还休,我愕然的看着他的背影,难道是在恼我?可我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啊……

“长秀?”我试着轻唤了一声。

“哼!”他冷哼着嗓音来回应我,果然,是在生我的气。

我向孙妙手求救,他才缓缓的解释着,“这孩子,一回来见不着你就急得到处嚷嚷,以为你丢下他一个人走了……”他说完还尴尬的看了眼先生。

我失笑,这一大一小,竟还摆这个乌龙,以为我跟先生离开了?这是什么逻辑?我走到长秀的跟前,拉拉他的袖子,他一甩,我再拉,他又甩开,发着脾气。事不过三,我也不管不顾,转身就要走,那小子却忽然转身在背后抱住我,带着鼻音的喊着,“不要走,小玥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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