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炉小篆香断尽(136)

“那么,从今我若是想继续活下去,就只能向他俯首称臣了,是吗?”项伯喃喃问道。

“是的,汉王曾提起过,若是找到了你,还会赐姓刘于你。”张良答得很快,神情严峻。

项伯听了,怔怔不语,终是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颤,却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面上又一阵痛苦的表情。

“项缠,刘缠……”他低声念了遍自己的名,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却在他眼角,看到了一滴水珠。

第二日大早,将项伯留在了木屋之中,我便与他一道朝着昨日那猎户所指的山巅上行而去了。

空气令人肺腑清新,青山令眼明亮,鸟鸣令耳聪慧,这里没有流言、忌妒、阴谋、纷争,这里与世无争,千百年来只是这样静静伫立,天地合一,那山巅便是真有乘云驾雾饮泉餐华的仙人,我也会相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山巅

我们脚下,起初还有山路可循,待爬得越高,便渐渐成了藤蔓丛生的野径,到了最后,已是连落脚的地也没有了,只靠着张良手上的那一把砍刀慢慢开出了路径,又在峭岩藤箩间攀援了许久,突地看见边上隐约似是有个被藤蔓遮盖了的洞口。

我们精神一振,很快便到了那山洞前,砍去了遮盖住洞口的藤蔓,走了进去。

这个山洞应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里面弥漫着一种呛鼻的尘土发霉的味道,洞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只在地上发现有一些过去烧过火留下的灰烬的痕迹,一片岩壁上也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黑。

我们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都是有些失望,前后出了这山洞。

我仰头望着面前最高的那个山峰,它静静立在那里,被云雾缭绕,半遮半掩,看起来显得神秘而安静。

“阿离,你还走得动吗?”

张良看我一眼问道。

我朝他点了下头,尽管我其实已是有些微微喘不过气了。他应该也是觉察到了这一点,再往上走的时候,速度就缓了下来。

此时已是大半天过去了,再按着这样的速度行走,只怕到了天黑也无法到达顶峰,我不想他因了我而耽误时间,正想跟他说的时候,耳边突地又听到了那“沧浪之水”的歌声。

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似是一个老者所发,声音在山谷间因了回声不停来回飘荡。

张良也是听到了,和我对望一眼,侧耳又听了过去,终是确定了方向,这才朝着那声音的源头方向继续朝上而去。越往上行,那歌声就越是清朗,一遍遍不停重复。

真的是黄石老人吗?我精神大振,片刻之前的疲累也早已忘记了,只是跟着身前张良开出的路不断往上。渐渐地,我们脚下的路又平坦了些,似乎有人平日里走过的痕迹,当我和他绕过了一块青岩之时,站住了脚。

我们的面前,突地转为豁然开朗。很难想象,在这样的高山之上,竟也有如此块平缓的坡地,一间茅舍,边上一个白发的老者,正握了把锄头在边上垦着已经有些黄萎的一块种了些豆的地。

那老者劳作得十分入神,我和张良走得靠近了他,仍是背对着我们继续一边唱歌,一边劳作。

我的心情激荡不已,手也已是微微发抖了。我看了眼身边的张良,他的眼里甚至已经隐隐有泪光在闪动了。

“恩师,弟子按了十三年前的约定,前来看你了……”

他颤声着说道,双膝已是跪在了地上。

那老者突地止住了歌声,转过身来。

他须发皆白,红光满面,看不出到底多大的年龄,只是一双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

这难道竟就是那位在圯桥授书张良,传说中半人半仙的黄石老人?

还没等我开口,我身边的张良面上的神情已是由激动转为错愕。

他只是跪在那里看着那老者,有些发呆的样子。

“子房……”

我叫了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那老者重新又深深行了个礼,这才问道:“在下张良,本是想要上山寻访我多年之前的恩师,方才远远听到了老丈的歌声,与我恩师从前所唱的一模一样,故而循声而来,不想却是认错了人,还请老丈见谅。”

那老者看着张良,只是呵呵一笑。

“只是……”张良抬头又看了一眼那老者,终是问道:“老丈既然也会此调,莫非与我恩师有旧?”

老者不答,放下了手中的锄头,自去了边上一条淙淙流过的溪边洗过了手,这才正色看着张良问道:“你便是下邳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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