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281)

高雍容道:“不消你说,我也知道!先看他能不能打得过吧。”

又叙了几句,高雍容便催他出宫,萧道承亦知自己不可久留,告退之时,却又被高雍容叫住。

“我召你来,除方才那事,另还有一事。我对我那位伯母,实是不放心。你和我伯父走得近。你给我仔细留意,若察觉他起异心,你要立刻叫我知道。”

萧道承应了,迟疑了下,又走了回来,附耳,低低地道了几句话。

高雍容一怔:“真有此人?”

“你若不信,哪日得空,我安排你见下。是真是假,想必也瞒不过你。”

高雍容出神了片刻,点头:“也好。你将人悄悄带来,我见上一见。”

……

萧永嘉和丈夫和好后,高峤似老房子着火,比年轻那会儿时竟还黏她。每日台城回来,手头事情一完,必会找她。

先前有段时日,萧永嘉想着岛上一处楼宇年深日久,须得翻修。又想既修了,不如修得好些,等女儿女婿日后回来,专门给他们住,故自己亲自盯着。那些日,有时晚了,懒得再大老远地回城,便住在岛上。不想丈夫台城一回,不管多晚,她若不在城里,必出城跑到岛上和她一同过夜,次日大早,又赶回城中朝会,不过只睡几个时辰而已。萧永嘉心疼高峤辛苦,没等房子修完,便回了高家,再没回岛上去住了。

这个月,朝廷又出大事。

李穆以一己之力,战强大的西金鲜卑,叫她很是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泌陆光联合北伐,分明是针对高峤,这老东西却还替人筹措粮草,又派高胤狙击北夏的青州军。萧永嘉很是气恼,想说他,又知他不会听,原本每晚都会去书房陪他,这几个晚上,一则气他,二来,人感到特别的乏,大白天也犯困,便没再去书房陪着,自己早早上床歇了。

今日本是休沐,一早,高峤见妻子精神不大好似的,抚慰了一番,叫她再睡,说自己会早些回来陪她的,随后又匆匆去了台城。

二十年前起,他就对她这么说了。萧永嘉早不信他这种鬼话了。丈夫去了后,她独自躺了一会儿,想着女儿,也不知她如今境况如何,很是牵挂,随后起床,用早饭时,突然感到恶心呕吐。

边上仆妇以为她昨夜受了冻,忙要去叫太医,她自己这才突然醒悟,上月月事似乎推迟了几日,至今未来。

一下便想到,可能是自己又有了身孕,立刻叫人请来了个擅长千金妇科的太医,屏退了人,叫悄悄给自己诊脉。

那太医一切,便开口恭贺,道她有喜了。后细细再诊,又说她年纪稍长,不比年轻妇人,胎像似略有不稳,叫她须放宽心,勿多杂念,好生养身,叮嘱若有任何不适,立刻叫他。又开了副安胎的方子,才去了。

都这个年纪,女儿也出嫁了,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萧永嘉被这个消息给弄得乱了分寸,不知是喜是愁,更不敢声张,连身边服侍的人也不说,送走太医,心情复杂,坐立不安,心里正煎熬着,恰好收到了一封一直盼着的女儿从义成给她写来的信。

女儿去了义成,也有半年了。这半年里,母女之间,相互有着通信往来。

萧永嘉原本担心女儿在那里吃苦。想着只要她说苦,自己便立刻派人去接她回来。但后来,看她信中,对那边的生活描述,不但半句没有喊苦,字里行间,反而处处透出喜悦,便猜女婿对女儿应是很好,所为有情饮水饱,女儿在那边既感到快乐,她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上次收到她的信,还是上月初。这一个多月过去,情势已经大变。从知道李穆要战西金的消息之日起,她便牵挂万分,此刻终于收到了信,急忙读信。

信是女儿在送走李穆的当日给她写的。说李穆已经统领军队北上,她对郎君很有信心,知他必能胜利。义成后方也一切稳定,叫母亲放心,不必为她空多牵挂。

女儿的乐观,终于叫萧永嘉那颗悬了多日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这日高峤回得很晚。萧永嘉已上床睡了。见他终于回了,坐身了身。

高峤快步来到床边,扶住了她,自己坐到边上,开口问她身体。说方才听下人讲,白天太医来过了,问她哪里不妥。

萧永嘉见丈夫神色关切,想起太医说自己胎像不稳,怕万一保不住胎,早早叫他知道了,反惹他空欢喜一场,便忍住,只说是寻常的肠胃不适,已是好了。

高峤松了口气,扶她躺了回去,柔声道:“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去去书房,好了我便回。”

萧永嘉目送丈夫出了屋,如何睡的着?辗转了片刻,想他这些天又起早摸黑,虽然心里气他,还是放不下去,也起了身,端了碗傍晚时开始煮的当归莲子汤,亲自送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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