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407)

他感到自己依然重复着他曾历过的那条老路。

只不过,如今换了一种方式,殊途同归罢了。

杨宣终于还是死了。

他也终于做回了大司马。

就连后背之上的这道伤疤,也来得如此叫人猝不及防——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它已是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一辈子,再也无法消除,将伴着他,直到老死。

他不惧这世上任何一个敌人。

再强大的敌人,他亦可将它击败。

但是宿命,那种他分明知道一切,亦试图尽力避免,但宿命仿佛就是终点,在前方等候,谁也无法逃开,只能眼睁睁被推着向它奔去的无力之感,才是最能啃噬人心的最可怕的敌人。

这些时日,无可否认,杨宣的死,叫他的心情极其低落。他一直无法释怀。

他为失去这个老友而悲痛,亦陷入了一种宿命或许当真无可逆转。哪怕他已经得到了她,最后终将也还是会失去她的恍惚疑虑之中。

何止杨宣。这世上之人,当彻底地被卷入了命运的洪流,身不由己,谁又能肯定,自己一定就能脱身而出?

这些天,在回来的路上,他是如此地渴望,渴望着能见到她的面。

或许,唯有和她在一起,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彻底地占有她,感受着她属于自己的温暖和真实,才能叫他那颗无所依附的心,再次安定下来。

她还在细细地亲吻着他后背的那道伤,那道他所厌恶的,仿佛向他清清楚楚地证明了前世,又连起今生的伤疤。

她越是怜惜它,他的心绪便越是压抑和低落。

然而他的身体却是如此的诚实,喜爱着来自于她对自己的爱怜和珍惜。

那被她唇瓣和指尖温柔膜拜爱抚的每一寸受过伤的皮肉之表,倏然之间,毛孔竖起。

李穆随之便屈服了。

一阵难以形容的,犹如发自身体最深之处的带着强烈满足的快意之感,将他整个人,深深地攫住了。

他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血液在他体表之下急剧升温,火炉一般,炙烤着他全身的每一寸发肤和经络。

他刚刚才要过她一回。

然而,这远远不够,永远也不够。

他的脑海忽然间空白一片,什么也不去想了。

他只想和她在一起,再不分开。

“郎君,你怎的了……”

洛神终于觉察到了他的异样,停了下来,抬起脸,轻轻地问他。一双明眸凝视着他,目光中带着一缕疑虑和担忧。人依然跪坐于他的身畔,松松披在肩上的衫,掩不住衣下一片洁白如玉的体肤。

李穆转过身,几乎是向她扑了过去。

……

一切终于再次停息了下来。

洛神浑身热汗,被他沉重的躯体压在身下,压得难以畅快呼吸。

但是四肢百骸,却仿佛被温泉水细细地冲刷而过,她淹没其间,漂浮其上,悠悠荡荡,舒适无比。

良久,她轻轻动了动,睁开眼眸,舒展一双玉臂,但没有推开还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而是轻轻抱住了他的脖颈,唇贴到了他的耳畔,柔声道:“郎君,你有何心事?”

李穆慢慢地从她丰厚如云的发间抬起自己的脸,和身下的她四目相望了片刻,啄吻了下她湿润的两瓣红唇,从她身上翻身而下,闭目道:“阿弥,我欲辞去大司马之职,你可愿意?”

洛神感到有点意外。

大司马之位,朝廷已是空置了几十年,如今他居功而上,实至名归。

据她所知,明日朝会之上,朝廷就会为他正式颁下金印紫绶。就此,他名副其实,是大虞南渡以来,第一位获封如此高位的大臣。

从官阶来说,大司马甚至要高于自己父亲的尚书令一职。

她没有想到,绶封在即,他竟会有如此的念头。

她爬了过来,趴在他的胸膛之上,双臂支着下巴,问道:“郎君,你为何不愿做这个大司马?”

李穆并未立刻回答她。

洛神和他四目相望,忽然仿佛顿悟。

他曾亲口对她说过,他不喜这座京城。

他对这个朝廷的态度,显然也和包括自己父亲在内的所有别的朝廷官员都有所不同。

从一开始到现在,对这个朝廷,他似乎从没有起过任何的归属之感,纵然这并不妨碍他也愿意在朝廷危急之时,千里迢迢,带兵从长安归来,以解朝廷之困。

大司马之位在旁人眼中至高无上,乃至求而不得。但洛神知道,自己的丈夫,他和别人不同。

这一点,从他当初拒绝自己父亲的提携,带着区区两千士兵去往义成开荒开始,洛神就看得很是明白了。

“我知道了!”

她立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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