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春暖(538)

随云先生带着笑意,仿佛开着玩笑般说道,钱继远扫了他一眼,声音平平板板的回道:“我才不过这一年才思不涌,唐兄可是几十年才思不涌了,这几十年,都没见过唐兄有过一个字的新诗新句。”

李小暖低下头,抿嘴偷笑起来,这钱继远,也真是个言语刻薄的。随云先生喝了口茶,看着钱继远,打着哈哈笑道:“我在那诗词上头,最是无能,我生来愚钝,也就能做做学问的,可写不来诗填不了词。”

“做学问,不过刻苦二字,这写诗填词,讲的就是份天赋灵性,你也是写不来填不来。”

随云先生努力咽了口里的茶水,轻轻咳了起来,周景然打量着钱继远,关切的说道:“钱大人象是又瘦了,这写诗填词,倒是件累人的事?”

“诗词非常事,一字一句之间,无不要思量百遍干遍,那令人心惊的字句,只有那一个,非找到不可,这诗词思量起来,如病如痴,肝肠寸断,诗词,极乐事,亦是极苦事。”

钱继远仿佛一下子感慨起来,李小暖抿着茶,看着钱继远,又瞄了眼周景然和微微蹙着眉头的随云先生,轻轻拉了拉程恪,笑着说道:“钱先生这些话,倒让我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则笔记来。”

周景然转头看着李小暖,眼底闪出丝笑意,随云先生帝下眼帘,心平气和的喝起了茶。

“噢?”

程恪挑着眉梢,示意着李小暖,李小暖抬头看着钱继远,声音谦和温婉的接着说道:“是一位前辈记自己做学问的笔记,里头形容自己做学问的辛苦,和钱先生说得倒的些异曲同工之妙,还有首小词,写得极有意思。”

第二百八十七章

钱继远居高临下的瞄着李小暖,微微颌首示意她接着说。

李小暖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慢慢的念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糙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钱继远眼睛亮得放出光来,猛的冲到榻前,伸手把榻几搬到榻沿处,飞快的铺好纸,拿起墨研了几下,掂起笔,写下了李小暖刚刚念的词,拎起来,又冲到李小暖面前,弯着腰问道:“你看看,有没有写错的地方?”

李小暖细细看了一遍,笑着赞叹道:“钱先生真是过耳不忘,竟是一字不差。”

程恪凑过头去,随着李小暖,仔细看着纸上写着的词句,放在扶手椅上的手仿佛无意识的移过去,捉住了李小暖的手。周景然瞄着程恪和李小暖握在一起的手,端起杯子,喝起了茶,戴氏眼睛只盯着周景然,示意身后的丫头换热茶来。

随云先生站起来,从钱继远手里接过纸,细细看着,古萧和唐慕贤探着头,看着随云先生手里的宣纸,随云先生一边看,一边感叹道:“这学问如美人,当真让人消得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

“说的极是,好词!绝妙好词!这是个玲珑心肝,这样的好词,无言谁会凭栏意!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说得好!写到我心里去了,这诗词学问,可不就是这样,何怕憔悴,为伊,就是死了,也是终不悔!真是好词!好词好意!”

钱继远从随云先生手里抢过纸张,举到面前,一遍遍看着,感慨不已,周景然放下杯子,看着李小暖,声音温和的问道:“这位前辈的学问,想必也是极好的?”

“嗯,许是极好,我也不懂,这首词之后,看样子,象是过了三五年,这位前辈又提到过一次做学问的心得,也有一首小词,”

李小暖话语顿了顿,钱继远忙回身将手里的纸交给小厮,奔到榻前,铺纸提笔,转头看着李小暖,满眼兴奋的示意着:“你说!”

李小暖转头看了眼程恪,一字一句的念到: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随云先生紧走了两步,站在钱继远身后,凝神看着他写下李小暖念的词句,抚掌感慨起来,“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天下做学问者,何等寂寞!与我心有戚戚焉!”

“凋碧树,一个‘凋’字,何等传神,望尽天涯路,一个‘尽’……”

钱继远写完了词,拎起纸,细细品味起来,程恪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探询般回看着他,程恪握着李小暖的手微微紧了紧,转头看着周景然,周景然手里捧着杯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小暖,戴氏犹豫着,低低的说道:“爷,茶凉了,妾给您换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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