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不弃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东方炻一直表现出来的赖皮都是假的。这一刻,他话里不带半点戏弄。
东方炻没有让她回答,而是哈哈笑道:“看来真要灭了那个莲衣客后才知道答案了。”
变故雪自山巅飞扬飘落。远处的山峰全白,大树冠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雪下仍有青翠如墨。呼吸间全是雪的清冽之气。
东平郡家家关门闭户,县城门口两个老兵烧了个火盆,煨着酒,仍冻得蜷缩成了一团。
迎着风雪,陈煜的车队进了县城。
东方炻上了陈煜的马车,让他觉得不可恩议的是,陈煜的烧始终没有退下去。直急得韩业和小六驾着马车一阵狂奔。
通往东平郡王府的那条白石小道已经清扫干净。阿石与府里的人全站在府门口候着。
好不容易等到马车到了门口,陈煜直接被抬了下来,脸烧得通红,神智还清醒着。阿石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呜呜哭了起来。
陈煜趴在韩业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总管大人,府里来了客,你要我去招呼?”
韩业背了他进去,阿石愣了愣,赶紧抹了眼泪爬起来,指挥着府里的人搬行李,招呼客人。
不弃掀起车帘时,东方炻已向她伸出了手。
她自顾自的跳下马车踢了脚雪道:“你高兴了?好不容易被我找了个干亲戚,结果病到要死了。你不是神医吗?怎么没辙了?”
东方炻收回手,手里多出一把伞来。他撑着伞细心替不弃挡住雪,听着雪沫子打着伞面沙沙作响,他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救陈煜。他苦笑道:“我是解毒。他因刀伤感染,我没办法。”
不弃叹了口气,提着裙子进府。她边走边看,突奇怪的问道:“怎么没见柳青芜?”
一名侍卫恭敬地答道:“柳姑娘回了明月山庄。已差人去报信了,估计晚一些会来。”
报信?居然还有人去报信?陈煜病了关她屁事!不弃狠狠的瞪了那名侍卫一眼,回头对朱寿道:“寿总管,把我的房间收拾好,我先瞧郡王去。”
朱寿应了声,让护卫动手搬不弃的行李。
东方炻瞄了眼笑道:“三大箱,是什么?”
“柳青芜在王府里讥笑我是丫头野种。我现在就让她看看什么是世家小姐的派头!”不弃像只斗鸡高昂看脖子。
东方炻忍俊不禁俯首在她耳边说道:“想不想让她跪在你面前做你的丫头?
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要知道她继承了明月山庄,买衣服打首饰的银子还是不缺的。”
不弃心头一凛。他说得这么自信,明月山庄真是他家的?她歪过头睨着东方炻。漫天飞雪下,他撑着伞嘴角噙得丝浅笑,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清贵之气。
不弃突然打了个寒战,每当东方炻收了赖皮笑容时,她就隐隐的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像所有的事情都被东方炻掌控在手中,自己,朱家,陈煜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她脱口而出问道:“难不成明月山庄也是你家的产业?柳青芜是你家的丫头?”
东方炻唇角的笑容慢慢漾开,最后爆发出一阵大笑:“朱丫头,你真聪明!
柳明月不过是我家的一个奴婢罢了。她的徒弟自然是我家的丫头!”
不弃脑中浮现出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躲在信王爷房间桌子下看到的一双绣花鞋。那种惧意像条蛇自她的后背慢慢往上爬。她喃喃说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家……太可怕了。”
两人在院子里停住了脚步。雪沙沙打在油纸伞上。不远处陈煜住的正厢房人来来往往的穿梭忙碌。
小六提了箱子往正厢走时看到院子里看似在赏雪的两人,心里涌出种愤怒。
想到屋里躺着的自家少爷,愤怒又变成了疑惑。为什么清秀飘逸的东方公子也缠着朱府那位小姐?
膈了飘落的雪花,不弃恍惚的觉得,自己像在看戏,又似处于戏中扮演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角色。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进东方炻的眼睛,想了想说道:“你看我有什么好?我没继承到母亲的美貌,长得更像朱八太爷。你可以想象,我老了像朱八太爷一样肥,脸像寿总管一样回胖,上面最多嵌了双大了点亮了点的眼睛。”
东方炻眨了眨眼道:“老美女我见得多了,像明月夫人,像玉夫人,都一样的漂亮,一样的细腰。老胖女人很讨喜!”
不弃被他一句老胖女人噎得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又道:“我跟着九叔从小讨饭,唱两支莲花落还行,抚琴吟曲根本就不会。我只识得几个字,作诗是假的,是抄袭……九叔的。你看,你还是个秀才!”
东方炻忍住笑道:“秀才……是捐来的。我才懒得与一应学子争食。女人无才便是德。学问高了的女人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