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午观看直播时，高台上的黑衣帝王英姿勃发，受万民拥戴。一切都井然有序。

老宫女叹口气：“你看新闻吧......外圈人真是，不知好歹。”

宫里不得议论帝王。老宫女很快住了嘴，只吩咐黛丝去寝宫伺候皇帝。

黛丝边往寝宫赶，边打开终端。一连串提示音立刻丁零当啷地蹦出来。

【索兰迦游街时被砸臭鸡蛋，臭飘十里。】

【莫提斯帝王当街巡游被外圈人砸臭鸡蛋。】

【外圈贫民呼喊：将应有的权力归还，不然斗争到底。鸡蛋仅是开始。】

上午的庆典结束后，索兰迦与女将同游帝都星水路时，被沿河的外圈贫民砸了鸡蛋。另有报道称，几个街区外再次出现了大规模外圈人示威，誓将莫提斯的脸面在星河女将面前丢尽。内圈人为此愤慨不已，终端上已是骂声一片。

黛丝匆忙扫了遍事件经过，便关掉页面，轻轻推开索兰迦的卧房大门。

屋内静悄悄的。

沐浴后的男人斜倚在床头，额前碎发盖住他大半脸，只留下阴翳。黛丝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放慢了步伐。

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男人掀起眼皮。

扫过来的眼神深沉冷戾，宛如不见底的黑洞，溢出丝缕寒意。

黛丝一直知道他是个骄傲的人。被当街砸了臭鸡蛋，他一定不好受。

“过来。”他陡然出声。

黛丝坐到床沿，搂住他的脖颈。感受到熟悉的心跳与体温后，她稍稍放松了些。

下一瞬，索兰迦将她拥住。拥抱很紧，好像世间仅剩下他们二人；又好像，时光回溯到多年前的平安夜，痛苦的少年与懵懂女孩在雪地里相拥着取暖。白雪簌簌落下，披满了双肩。

不知多久，他松开桎梏，低声道：

“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成为阿奇柏德那样冷漠的王者。所以我想办法停战，我以为那是最好的办法。”

“可我错了。我低估了内圈的卑劣，也高估了外圈那群乌合之众。”

黛丝瞥见他紧握的、布满青筋的拳，蹙起了眉。

再次地，她感受到了那种无能为力。明明想要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为什么？”黛丝轻轻问，“停战不好吗？”

停战可以节省那么多的资源，外圈人得以在连绵战火中喘。息。

索兰迦没有回答。

黛丝垂下眼，每次都是这样，他不愿和她谈这些。

“你今天遇到亚瑟了？”他问。

黛丝一怔。

这问题令她的思绪飘回今天下午。

黛丝沉默了。她怕再提起亚瑟，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会再次激荡。

见状，索兰迦叹了口气，拥住黛丝，抚摸她丝滑的黑发。

“想哭就哭吧，我在呢。”

这话好似有万钧之力，抬起了堵在坝口的闸门。黛丝将头埋在他襟前，眼泪止不住地外涌，很快染湿了那堆衣料。

“我好想爸爸，和妈妈......”黛丝哽咽着，哭腔不受控制地溢出。

“我也想他们。”索兰迦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扑在她耳上，微热。

“亚瑟居然说，你们的消息不是他泄露的。不是他还会有谁？把人当傻子么！”她愤愤道。

闻言，索兰迦微怔。他放开黛丝。烛光里，他的眼神闪烁又晦涩。

“黛丝......”他道，“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

黛丝抽着鼻头看他。

“是我。”他深吸口气，终于艰难地说出口。

“什么？”

“是我......和女将对战的那个视频。”他眼中流露深切至骨的痛意，“那个视频被伊芙琳看到了。她找来柯林斯父子，几番盘问，那对父子全交代了。”

黛丝怔怔望着眼前痛苦的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有班杰明......也是我。”索兰迦闭了闭眼，“班杰明有预知异能。他见我第一眼起，便看到我成了莫提斯皇帝。”

“什么......”黛丝的身子晃了下，“所以他和他父亲，那个凯撒，一直在暗中观察？”

索兰迦颔首，道：“可笑的是，班杰明预见亚瑟也会成为帝王。所以他和凯撒很苦恼该站哪边。不过前几年他们和伊芙琳关系实在糟糕，才拥立了我。现在看来，他们是后悔了。”

索兰迦扶住她的双肩，郑重道：“所以你不能留在这里。父亲为我而死，母亲为我受伤。可你不能再为我出事。”

“泪包，你懂吗？”

黛丝定定望着索兰迦。

随着那点卑微的希望被掐断，周身的血液也一点点冷下去。

“不。”她冰凉的手指拂开索兰迦的双手，“我不懂！”

“从小到大，你总自以为是地决定好一切。你有问过我？你以为这样是对我好？”她顿了下，说出一直以来的心里话，“你等着，我会变得更好更优秀，直到能配上你身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