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无忘告乃翁(227)

谭盛礼:“……”

谭振学和谭振业:“……”

果然,离谭振兴远点不会有错。

“振兴。”谭盛礼递上手帕,温声道,“无碍,为父在,你想纳妾不过奢想,莫哭了。”

“呜呜呜……”谭振兴哭得更凶了。

院子里有打家具的木匠,猛地听闻哭声,惊了跳,只看跑来个模样可爱的小姑娘,细声细气解释,“别害怕啊,是父亲在哭,父亲做错事,祖父打他呢。”

老木匠身边跟着两个徒弟,闻言面面相觑,他们看大公子言行举止极为得体,如何会做错事?

毕竟乃谭家家事,老木匠不好多问,软着声道,“好。”

谭盛礼隔两天就去书铺讲学,受谭盛礼鼓励,绵州书院的学生们不再藏头藏尾,大大方方的穿着平日的衣衫过来听课,不过面料有明显差别,连那腰间的玉佩也质地不等,书院收学生,并不会调查所有人的家境,难免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混进去,以前藏着捂着不敢叫外人知晓,如今已坦然接受。

遇到那些朴素的读书人,态度谦虚许多。

从前绵州书院的学生以和穷酸书生为友而为耻,而今在平安街,他们相处得极为友好,偶尔谭盛礼会留个问题供他们讨论,无论高低贵贱,讨论得热火朝天,真正的文会,理应是以交流学问为主,许多学生不曾领会,如今在平安街倒是见识到了。

哪怕讨论得面红耳赤,心里仍畅快,而不是担心自己是否说错话,是否举止有差,胆战心惊不敢开口,在平安街,他们能畅所欲言,能肆无忌惮,这种感觉,是在书院里没有的。

有时担心在街上影响其他人,索性约着去酒楼,平安街的酒楼,天天生意爆棚,因为除了谭老爷,谭家几位公子也会参与,几位公子日日挑水,听到感兴趣的会进酒楼坐,几位公子性情不同,主张不同,但都乃至真至善的人,听完他们的话,比书院老师还受用。

尤其是谭小公子,尽管是个童生,学识已经在很多人之上,没人敢轻视他去,几天下来,平安街又开了几间客栈,里边住的多是读书人,有那赶路经过的商人,多也是冲着谭家名声而来,至此,平安街再次繁华如初了,热闹胜过从前。

就是平安书铺,在绵州也名声大振,云尖书铺仍然是藏书最多的书铺,却不是最有名的了,算算日子,那几位举人老爷许久不曾写过文章和诗册放书铺里了,连以前的文章和诗册也尽数收了回去。

人活于世,总是要脸的。

谭盛礼知晓此事后没有多言,倒是韩博源,又上门拜访,比较上次,韩博源看着老了好几岁,不再以叔伯自居,“可是打扰你了?”

“有朋自远方不亦说乎,韩山长严重了。”谭盛礼拱手,邀请众人进屋,除了韩山长,还有几人,有三人谭盛礼见过,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江仁嘴角微僵,那日鹿鸣宴上,瞧着谭盛礼确有修养有气质,不曾想其影响力如此强,在书铺讲学,几次就把学生带偏了,他虽心生怨怼,但不敢发作。

来时平安街有许多人瞧见了,如果传出去,自己名声可能更糟。

“见过谭兄。”

“寒舍简陋,还望众人见谅。”谭盛礼还礼,邀请他们去了堂屋,谭振兴他们出去了,谭盛礼唤大丫头出去找人,江仁看向角落里的女孩,诧异道,“谭兄不怕令孙出门被人拐子掳走了?”绵州年年都有孩子被掳的事儿发生,有些追回,有些至今杳无音信,这般大的孩子,没人敢放她独自上街。

“无事,就在街上酒楼,离得不远。”

江仁不来平安街,不知道平安街的风气,别说孩子在街上没人掳,摊贩的板车放在街上都没人动,甚是安宁,从没发生过偷鸡摸狗的事儿,就是行乞的乞丐,到平安街后都忍不住先正衣冠,街上的摊贩聊起这事都觉得稀罕。

大丫头出门,他是不担心的,叮嘱她道,“早去早回。”

第80章

韩博源来过谭家两次,前两次都心情败坏地离开,他自以为了解谭家人的秉性,爱慕虚荣好面子,他声势浩大的邀请谭盛礼入书院教书谭盛礼必然会欣然应下,谁知谭盛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理由滑稽让人难以置信,他以为谭盛礼在戏弄他,但到现在他觉得不全是托词,观察谭盛礼的服饰就能感受到。

他熟知的谭家人奢华靡费,贪图享乐,性情伪善,表面端方君子,暗地言行却极为粗鄙,谭公子很好诠释了谭家家风,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以为谭盛礼亦是如此,谁知谭家还有帝师风骨这样的人在,他看着谭盛礼,一袭灰色长衫,身量纤瘦挺拔,眉眼温和,举止从容优雅,遗憾自己前两次竟眼拙看走了眼,以致于做出后边那些事来,如今想想,简直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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