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祭无忘告乃翁(427)

“姚兄客气了,谭某做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谭盛礼扬手邀请他进去坐,老人望了眼朴素的大门,笑着道,“不去不去了,能与你说两句话已是荣幸,怎能奢求更多呢。”

谭盛礼日理万机,他不敢耽误他太多时间,“此次一别就是下辈子再见了,姚某祝祭酒大人桃李满天下。”

“祝姚兄一路顺风。”

老人满脸含笑,再次正襟拱手,随即拿过拐杖,和几个儿子走了,他走在最前,几个孩子簇拥左右,稀薄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背影模糊但分外温暖,到拐角时,老人家突然转过身,看谭盛礼仍站在门前,他扬手挥了挥,“祭酒大人如此随和,是读书人之福,你们要好好读书……”

“知道了父亲,路不平,儿子扶着你罢……”

待声音渐渐远去,谭盛礼与谭振业道,“走吧,回去了。”

忙了几日,谭盛礼有些疲惫,谭振业扶着他,直直往院里走,经过书房时,谭盛礼顿住脚步,侧目问谭振业,“你大哥没惹事吧?”没他管着,谭振兴不定闹出什么事来,他道,“去书房看看你大哥吧。”

谭振业目光微滞,“好。”

书房里,谭振兴坐得脊背笔直,姿态端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乞儿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偏头看他,谭振兴目不斜视,看书的眼神堪比见了钱,乞儿托腮,“振兴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反常即为妖,今晚的谭振兴认真得不自然。

“胡说。”谭振兴翻了页纸,“我平日读书不也这样吗?”

语毕,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谭振兴再次挺起胸膛,瞪大眼,恨不得将书瞪出个窟窿来,乞儿回眸,见是谭盛礼,欣喜地起身,“谭老爷,你回来了啊。”

“嗯。”

屋里没什么变化,就谭振兴……举止正经得反常,谭盛礼蹙眉,“振兴。”

谭振兴虎躯一震,“是。”虚势地应了声,弯着腰站去谭盛礼跟前,“父亲回来了?”

“这几日可好?”

谭振兴瓢了眼谭振业,声音渐弱,“非常好。”

“是吗?”

谭振兴躬身,“是。”

“怎么个好法?”

谭振兴:“……”他就知道任何事都逃不过谭盛礼眼神,他这人面善,做不得半点坏事……买卖……谭振兴怕了,屈膝跪地,照谭振业教的搪塞谭盛礼,“卢状谨记儿子教诲,孝顺父母长辈,儿子略感欣慰……再者……”谭振兴将书铺开张的事儿说了。

左右瞒是瞒不过的,不如老实交代,只是他没证据表明书铺和谭振业有没有关系,没有心底怀疑说出来。

好在谭盛礼没有刨根问底,但谭振兴愈发惶惶不安,以致于谭盛礼离开后他整个人都愣然不动,难以置信地看向谭振业,“要不要和父亲说实话啊。”

“父亲累得不轻,大哥就莫打扰他休息了吧。”

谭振兴欲言又止,转而问起夏试成绩来,这次夏试,国子监的学生可谓凄惨,每门十份出色的考卷,出自国子监的寥寥无几,以致于京里人议论纷纷,连朝中大臣也在谈论此事,国子监为天下最高学府,夏试却被其他读书人碾压,有何脸面可言,就在学生们暗暗咬牙发誓秋试要挽回国子监名声时,殊不知有场苦难等着自己,谭盛礼差人将他们的考卷送到府邸,还特意附上自己近日表现。

近日表现不就是出城劳作的事儿吗?不知道大难临头的他们为振奋学气,下学后还去酒楼办了场诗会才回家,然后,远远的就见自家父亲站在门口,手里握着根木棍,木棍约有手臂粗,和父亲儒雅的气质南辕北辙……

且那阴沉如水的目光,活像彼此是仇人似的,他们心有疑惑但没多想,跳下马车躬身施礼,心知考得不好给父亲脸上抹黑了,态度格外温顺,哪晓得父亲不由分说就挥起棍子揍自己,下手狠辣不留情面,以致于他们连床都下不来,痛就算了,偏偏还要他们去国子监……若不肯吩咐小厮绑也要将他们绑到国子监去。

家丑不可外扬,挨了打谁愿意去外边招摇过市让别人笑话啊?

只见国子监门口,很多学生扭扭捏捏不肯进去。

张府马车旁,小厮劝,“少爷啊,时候不早了,快进去吧,老爷交代了,错过早课回家还得挨揍呢。”

张家少爷:“……”

秦府马车旁,小厮:“少爷啊,再不进去小的只能用强的了。”

秦府少爷:“……”

鸟语花香的清晨,只听国子监门口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声,“滚开,你敢动我试试。”

“信不信我刮了你的皮拿去喂狗。”

“滚开!”

“少爷,老爷说了,不听话他亲自来国子监教你,不过那时候就得棍子招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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