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207)

  与小童一样的侍衣,与小童一样的双髻,只是高一些,窈窕一些,容貌明亮细致,实在不像童子。

  王泮林等节南走近,摇头好笑,“小山姑娘穿伙计的衣物时就十分不似男儿,如今穿着侍童的衣物,也实在不似剑童,不过,勉为其难充个数罢。”

  节南莫名其妙被书童摆弄半天,听王泮林这么说,很是愕然,“剑童?”

  “书童剑童,一文一武,多有面子。”王泮林手里捉了一物,走到节南跟前,在她的脸上端比。

  节南手一挥,抢了那物翻看。

  一只粉白的兔儿面具,红眼睛,黑鼻头,三瓣翘嘴,粉里绒白的长耳朵,也太——

  招喜爱了吧?!

  节南皱眉,“你要我改戴这张兔子脸,是打算哄谁家娃娃开心?”

  书童解开一艘快舟的缆绳,利索跃上,捉起摇橹。

  王泮林也踏上小舟,身形随船微晃,面若金玉,但语气森森,“与你原本那张兔面具的用途别无二致,只是杀人所戴的面具就一定要吓人吗?让人死得愉快些,不是更好?”

  节南略怔,然后撇笑,足尖一蹬,身轻如燕落进舟中,“好,很好,今夜我就作一回你的剑童,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说这话时,她满心以为这位世家公子打算报仇怨去。

  快舟出了静湾,在缥缈的湖面行进约摸一个时辰,就碰上一条头尖肚阔的双桅大船。船身漆得乌黑光亮,连桅杆都是黑的,飘着一面大黑旗。

  船上有人问下,“谁啊?”

  书童答上,“万德东家。”

  节南听得分明,愕道,“谁是万德东家?”

  “我是。”

  月明风低,照显那口发出银光的白牙。

  王泮林笑完,抓住大船的绳梯,利落攀上。

  书童见节南不动,又来拽她的袖子,表qíng狐疑,“傻愣什么?就你这样,等会儿真能保护咱公子吗?”

  节南甩开书童的手,对方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她可没耐心没善心带娃。

  “我又不是来保护你的,万一不对劲,你记得保住自己的小命得了,别指望我。”她只与王泮林约誓而已。

  同时,一个说杀人,一个说保护,这船看着又不是善茬,弄得她心里也警觉起来了,想着莫非是走私贩子或江河匪类?

  书童努努嘴,一副大官家里调教出来的小傲娇,“谁还指望你。”

  节南戴上粉兔面具,自顾上船,气氛却完全不似她所想的那样剑拔弩张。

  王泮林同一个船老大模样的人说了两句话,就笃悠悠靠着船橼看夜景。周遭十来名船夫忙碌驶船,没一个上来寻打架的。

  “这船带我们去哪儿?”节南忍不住,上前问王泮林。

  王泮林答得简洁,“上岛。”

  节南眼珠子往头顶满月翻了翻,“我们去gān什么?”

  王泮林瞥她,看傻子的那种蔑笑,“你是剑童,剑童只需拿剑拔剑收剑。”

  节南握住拳咧开嘴,咬得牙齿咯咯响,“好吧。那你怎么会当了万德楼的东家?你爹可是当朝的中书令,你不能经商。”

  “万德楼是我姑母的营生,我又无功名在身,长辈们看我很闲,就把楼子jiāo给我。东家只是说给外人听的,我不过帮着打理。小山姑娘一人知道便罢,无需说与他人听,即便楼里伙计,见过我的也没几个。”还算好,王泮林至少答仔细了。

  节南也问完了,往地上一坐,靠着船橼闭目养神。

  不久,她听到làng声变急,知道从湖入了江,暗道这晚走得够远的。

  至于王泮林管着万德楼这样的消息,诧异归诧异,却没太多好奇。官家商家,本就是千丝万缕,扯也扯不断的,莲和藕的关系。

  突然,船身一震,船大在喊,“到了,下船。”

  节南爬起来,先往船的两边望去,只见一边江雾滚滚望不到岸,一边岛居山峦月下秀丽,再往船下看,喝,上百名的壮汉站成两排,威风赫赫,一手反握钢刀,一手高举火把。不远处,一座堪比城墙,根本就是山寨的防御工事,将那片宁静的岛居围在其内。

  她刚想问这是哪儿的江匪,胆大包天,敢在天子直辖的地界立匪寨,却听一人大笑——

  “万德楼换了东家,除旧立新,我等虽然还来不及拜识,自问云茶岛挺守规矩,怎得要劳新东家亲自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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