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去集市就不见踪影的时凇，正站在门外的雨中，望着门，无声无息。

“时凇？你怎么了？”

尹天朗赶紧把他拉进来，拿起毛巾盖到他头上：“快擦擦。”

时凇顿了顿，慢慢把毛巾拿下来，擦掉脸上的水珠。

“发生什么事了？”尹天朗皱着眉头。

时凇看着手里的毛巾，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天朗，你和穆金到底是什么关系？”

尹天朗心头一跳，喉咙有点发干。

时凇发现了什么？他最近哪里露出破绽了？为什么时凇又开始怀疑了？

他心念急转，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不是说了吗，他是我男朋友。”

又是一阵沉默。

时凇静静地抬起眼看着他，声音缓慢低沉：“那你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尹天朗背后直冒冷汗，他知道，时凇一定是发觉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问他。

但问题是，他发觉了什么？他是全都知道了，还是只是在怀疑？自己又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让时凇验证他的猜想？

尹天朗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他是个……挺好的人吧，老姚以前不是说过吗，他觉得穆金挺讲义气的，有胆有谋，而且你看他把佳佳照顾得多好，说明他也挺有爱心的……哦，还有，他不是发明了解毒剂吗，又在研究疫苗，一直在救人……”

尹天朗絮絮叨叨的，没有注意到，伴随着他的说辞，时凇的眼神越发黯淡。

时凇静静地站着，看着好友闪躲的眼神，听着他不断夸奖穆金的话，心一沉再沉，直到落入冰冷的深渊。

他无力地笑了一下，眼眸黯然无光：“……你说得对。”

拼命找词的尹天朗卡住了，他望着时凇冷寂的神色，心里不妙的感觉达到了最高峰。

尹天朗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地差点说不出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时凇无声摇头，平静地笑了笑，轻轻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赞同尹天朗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穆金是个好人，他以后研究出疫苗，一定能救很多人，佳佳也是，她很信任穆金，没有穆金，她大概会很难过……”

说完之后，他看向尹天朗，轻轻问道：“你爱他吗？”

尹天朗头一次这么恨自己不够聪明，要是他有时凇的敏锐，他就能知道时凇到底知道了多少，哪怕他是那个可恶的穆金，他也能采取最好的措施面对现在的情况，可他只是他，所以他只能呆呆的看着时凇，心里有无数话想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

然而他的沉默，却被时凇当成了另一种意思。

时凇静静地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他转身，出门，走入雨中。

尹天朗大步追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你要去哪？”

时凇没有回头，脸上的表情平静到没有一丝生气：“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他将尹天朗的手从胳膊上褪下去：“天快黑了，你不是要和穆金一起吃晚饭吗，快去吧。”

尹天朗站在原地，僵立了片刻后，他握紧拳头，扭头朝穆金家飞奔而去。

听着身后迅速远去的脚步声，时凇抬起头，雨水落到他的额头，从眼角滑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平静地走到垃圾桶边，抬手。

外壳布满裂痕的剃须刀从掌心直直落下，和雨水一起，落入垃圾桶的最深处……

*

尹天朗一口气跑到穆金家，冲进门，找到厨房里收拾菜的穆金，揪住他的领口，愤怒道：“你对时凇说了什么？！”

穆金有点惊讶地看着呼哧呼哧喘气的尹天朗，挑眉：“你觉得我说了什么？”

尹天朗语塞，随即反应过来，他就是不知道，才来质问他的好不好！

尹天朗狠瞪着他：“你昨天明明说过，只要我一直带着手机，你就不出现在时凇面前，我带着了！可你呢？！时凇刚刚的状态明显不对，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还能有谁？！”

时凇状态不对？

穆金心里一动，眉毛微挑：“我怎么知道谁跟他说了什么？我又不是全知全能……”

他话语突然一停，看向小卧室打开的门和门边探出的小脑袋，笑道：“佳佳，我跟你天朗哥哥闹着玩呢，你先回去写作业，等会儿晚饭做好了叫你。”

尹天朗转头，也看到了睁着黑眼睛，静静看着他们的纪佳琪，他放下揪着穆金衣领的手，有点不自然地笑道：“对，我和你哥哥闹着玩的。”

小脑袋默默缩了回去，房门也被关上。

穆金看向冷静下来，或者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尹天朗，平静道：“昨天从你那离开后，我就没有再见过时凇，更没有对他说什么，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什么，那也不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