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娇养手册(2)

贺子初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侧过脸,恰与卫韵对视。

瞬间,卫韵看清男子面容,她怔住,要如何形容这张脸呢?

他的五官极为立挺,两条剑眉之间微蹙,似有什么化不开的心事,浓眉之下的双眸锐利阴沉,仿佛多看一眼,人就会被吸附进去,高挺的鼻梁下方,他的唇薄厚适中,明明是一张完美毫无瑕疵的脸,可乍一眼,却又给人极疏极冷之感。

像是山巅雪莲,不可触及。

他站在那里,湖风拂动他的锦袍下摆,宛若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男子,浑身上下透着过尽千帆的卓然。

卫韵心头一惊:难道他便是阿芝提及过的沧澜先生?

褚香芝和卫韵无话不谈,不久前告诉过卫韵,她结识了一位当世大儒,还对他有倾慕之心,只可惜大儒纵情丘壑,不愿在京中逗留。

那位沧澜先生约莫而立之年,起初卫韵还震惊于褚香芝竟倾慕这样年长的男子,不过眼下一看,这人看上去不过才二十七八岁的光景,而且真正是个超然脱尘的美男子呢!

卫韵眨了眨眼,冲着男子灿然一笑,“久仰先生大名,没想到今日能有幸遇见。”

她和男子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加上她身边带着婢子,而且褚香芝一会就要过来,卫韵并没有立刻回避他。

时下民风开化,女子也有进学成为女鸿儒的先例,卫韵又见男子卓尔不凡,气度超过她所见过的所有男子,对这位当世名儒不由得更是好奇。

贺子初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几丈开外的少女。

亏得他数年修身养性,否则……

呵呵,那些人还真是处心积虑,他才刚回京,就迫不及待给他送人了。

而且这回送来的美人倒是像极了她。

只见少女目若秋水,如潺潺清泉流过,潋滟迎人,是世间少见的墨玉眼。贺子初知道,自己不该沉溺。可这双眼睛……太像了……他心头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击了一下,疼的无声无息。且就沉溺这一次吧,反正他也不想去见那些登门造访之人。

久仰先生大名?

他离开了十五年,京中还有人记得他么?

也是了,既然是故意将她安排在此处,必定早有准备。

卫韵见贺子初面无表情,她听褚香芝提及,沧澜先生提出的政见不被朝中认可,甚至朝中权臣对他多有迫害,迫使他走投无路,贫困潦倒。否则……他也不会被褚香芝“藏”在这里吧。

卫韵默默的想着,思及他极有可能是郁郁不得志,宽慰了一句,“先生才高八斗、卓尔不群、博古通今,一时失利不必放在眼中。”

贺子初依旧保持着侧身站立的姿势,右手持漆股竹烫花边素面折扇,左手拇指似不经意在扇顶打转。

这些年,给他送美人的比比皆是,或是娇艳的,或是纯澈的,都有那么一丝像她。

今天这个倒是别具心裁,是个马屁精。

此处是褚家画舫,他的好姐姐褚夫人邀他赏花,他本不喜荷,可那个人当初很喜欢,所以他就来了,谁知褚夫人给他送了这样一份“大礼”。

贺子初百般聊赖,平素岂有耐心与这样的人周旋?今日也不知怎的,他贪恋那双墨玉眼中的潋滟流波,忽略了这女子身份,顺着心意,像是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之中,说,“小娘子是来寻人的?”

他和那个人的初次见面,当年她也是这样毫无征兆的闯入他的领地,因为坏了他的好事,所以只能笑着拍马屁,对他的容貌一通猛夸,他至今历历在目,那个人说,“公子风度翩翩、雅人深致、玉树临风、品貌非凡,肯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我就此别过,莫要寻我麻烦!”

可她撞见他的秘密,他只好将她抓来,故意问她,“小娘子是来寻人的?”

然后就见她眨了眨潋滟水眸,冲着他一笑,“不,我不寻人,我只是路过来看风景的。”

原本,他应该杀了她,可奇怪的是,他却放走了她,后来得知她是慎北王之女---楚韵。

从记忆中回过神,贺子初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明知那人不可能再回来。人执念到了一定境地,离着疯癫也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卫韵愣了愣,她今日是来和褚香芝赴约的,澜沧先生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文人最是在乎骨气尊严,他现在被褚香芝“金窝藏娇”着,实乃被迫之举。她如何能揭人伤疤呢?时下京中倒也有贵女圈养面首的,可沧澜先生终归不是普通粉面少年。

故此,卫韵为维护对方颜面,敷衍道:“我并非过来寻人,我只是路过来看风景的。那……既然先生在此,我便不打扰,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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