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番外(115)

刘徇轻咳一声,淡淡的点头,整了整衣襟,方踏入屋内。

屋内幽香扑鼻,他转头望去,但见阿姝一身素纱单衣,正坐在矮榻上,往披散的乌发上细细的抹着桂花油,见他入内,美目流转,莹莹烛火下越发衬得肌肤皎若明月,乌眸婉转生辉。

她稍垂眼睑,仔细的将发拨拢至脑后,又以巾帕将手拭净,才笑着起身迎上来,一面替他宽衣,一面鼻尖轻嗅,温声道:“大王饮了不少酒吧?”说罢,转身吩咐雀儿将备好的醒酒汤送来。

刘徇低头细细观她与平日别无二致的笑颜,微微提起的心口暂放下,可那一分不踏实却并未消退,反而愈发明显。

醒酒汤送至跟前,他看了眼,也不去接,只伸手将她扯进怀里,坐到榻边,令她坐于他膝上,才将那木碗拿近,塞到她手中,肃着脸道:“我脑中发晕,拿不稳。”

言下之意,便是要她亲自来喂。

雀儿已然习惯了二人突然的亲近,忙躬身垂眸,悄无声息的引众婢子一同退出,将门阖上。

阿姝唇角抖了抖,晶莹眼眸垂下,顿了片刻,顺从的亲自捧碗递到他唇边,喂他一口口饮下,直到一滴不剩。

一碗汤水下肚,他舔了舔唇,又凑到她发鬓间轻嗅,直到桂香萦怀,方将脑袋搁在她肩侧,哑着声耍赖似的道:“今日你没要我少喝,我便多喝了些。”

言语间,隐隐的酒气伴着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令她耳后起了一阵红晕。

她微微瑟缩了下,无甚情绪的望他一眼,嗓音温顺,语调却平淡:“是我疏忽了,贪杯伤身,吃苦的还是大王,大王日后请少饮。”

不对。

刘徇终于确定,她的确有异常,不是纯粹的气恼,似乎是因着什么事,一下对他又变作从前那般敬而远之的态度。

他微蹙眉,终于忍耐不住。

“今日到底有何事,教你突然这样疏远我?”

阿姝还坐他膝上,闻言面目微滞,重又想起姜成君的话。

白日她的确稍有气恼。任谁听闻如今与自己正蜜里调油的夫君,不久前还曾暗中引人攻打自己与亲族所在的故土,都要有些不满。

可回来后不久,这一阵短暂的不满便消弥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清醒。

她扪心自问,是否因他这些时日对自己难得的沉迷与纵容,教她望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有心征服天下,为报仇雪恨,能忍气吞声数年的人,是表面不动声色,暗中操控人心的人。

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她哪里能如此放任自己耽于他有限的沉迷于纵容?

为拿下整个冀州,他不惜以她所在的赵地为饵,只这一事便证明,她在他心里,到底也未有几分分量。

不论姜成君说这些的目的何在,那寥寥数语,却着实如腊月寒风般,令她霎时清醒。

此刻,她眼前又浮现梦境中,他面无表情,冷酷下令放箭的情形,不由得微颤了下。

她掩下眸底异色,笑得越发柔顺温婉,颊边的两朵酒窝也越发甜腻。

“无事,想来是大王劳累,生出了错觉。”

刘徇一瞬不瞬望着她,原本温和而疑惑的俊颜也渐渐冷下,漆黑的眼里眸色深深,不辨喜怒。

他慢慢放开她,起身轻拂了拂有些褶皱的衣衫,面无表情的往浴房中去。

袅袅雾气间,他终于不再有半分伪装,彻底冷下脸来,显出心底的不悦。

她分明就是有事未说。可他仔细的回忆了今日的一切,却半点头绪也无。甚至多日来,都不曾有过能令她耿耿于怀,心生不满之事。

这样无缘无故的疏远,令他气恼,却也不愿再腆下脸来多问。

最好她能主动道来。

……

他这一等,直到夜半熄灯,二人并肩躺在床上,也未等到她主动解释。

心底的倔强令他强撑着不再开口,可那种抓心挠肺,又气闷又恐慌的感觉,令他辗转许久都难成眠。

而身旁那抹纤细的身影,却自躺下后,便规整的缩在被衾中,仰面朝上,双目紧闭,呼吸绵长,轮廓在朦胧月色下沉静而柔和,仿佛已深睡。

他瞪大眼悄无声息望着,越想越气恼,终于忍耐不住,伸手拢住她肩掰过来,令她与自己面对面。

她倏然睁眼,隔着黑暗与他四目相对,那双沉静的眼眸中,竟也无几分睡意。

原来她也未睡着。

想到此处,他梗在心间的那口气稍顺了些,在一片寂静中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语调冷凝道:“我自问近来待你很好,并无半点对不住的地方,你若还有不满,不妨直言。”

阿姝乌黑的眼珠一瞬不瞬的凝着他,直到他方才做足的气势萎顿下来,才忽然垂下眼眸,静静道:“我并无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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