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番外(165)

阿姝只是摇头,并没说话,望着雀儿满是担忧的滚圆脸盘,鼻尖一酸,如娇儿一般撅起双唇,委屈的过去靠在她肩上,喃喃道:“这世上真心待我好的人,屈指可数。”

……

却说未央宫中,耿允自刘徇二人离去后,仍不疾不徐留于前殿中,既不言语,也不起身,教章后与少帝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刘显亲自行至耿允面前,如尊师长般拱手作揖,陪笑道:“大司马日夜代朕理朝政大事,十分辛劳,朕不敢再多搅扰,只盼大司马好生休整。”

此话显是委婉的劝耿允,无事可退。堂堂天子,如此低声下气,已是失了颜面,可耿允却恍若未闻,连眼皮也未曾抬起,仍大剌剌坐于座上,悠悠饮茶,又招来一宫人,小心扶着那宫人的手起身,方故作受宠若惊状,连连躬身摇头道:“陛下折煞臣了,臣受命先帝,为陛下兢兢业业,本是份内之事。”

言语动作谦恭,一双眼却冷冷望着刘显,令刘显浑身僵硬,干笑道:“朕只恨自己不能给大司马分忧,若有行差踏错之处,还请大司马直言。”

耿允忽而冷笑一声:“陛下既如此说,臣便逾越了。”他说着,竟跨前一步,凭着挺拔颀长的身形,居高临下,“陛下方才赠了一幅帛画与萧王后,不知那画,何时画就?”

刘显脸色一白,下意识捏住衣摆,颤抖道:“朕惭愧,是……昨日午后所绘……”想起方才一回殿中,便有一宫人在耿允耳边低语数句,不由越发惊骇。

耿允阴鸷眸光凝视他片刻,直至他腿脚发软,身形摇摇欲坠时,方缓下脸色,作亲切状,笑道:“臣早劝过陛下,玩物丧志,午后正该是发奋读书之时,怎可用来画帛画?”

他说着,竟在刘显惊恐目光下,伸出手去,触上其头上那顶通天冠。

“大司马!”章后见状,不知耿允意欲何为,也少有的沉不住气,大喝出声。

耿允面不改色,却到底也未做什么,只替刘显稍调整那顶帝王通天冠的位置,意味深长道:“陛下,此冠重,戴之须谨慎。”

刘显已连站也站不住,瞪大眼惊恐望着耿允,自牙缝中挤出一句:“朕谨记大司马教诲。”

耿允这才满意,垂眸冷冷瞥他一眼,面上是毫不掩饰讥讽的笑意,挥袖扬长而去。

待那身影消失在殿外阶下,刘显方浑身脱力般手脚虚软的坐倒在地上,苍白年幼的面上闪过恐惧与委屈,最后化作一声呜咽,转身冲高座上,被阴影遮挡面容的章后唤“母后”。

章后亦因方才那一幕惊得心有余悸。方才,她险些以为耿允一时忍不住,要将刘显置于死地。

她未理会儿子的呼唤,大口喘息着,片刻方平静下,板起面孔冲仍坐在地上的幼子道:“陛下是天子,天子当有气势威压,能驾驭臣子,怎可如此软弱?”说着,她冲一旁欲上前搀扶的宫人道,“不许搀扶,教他自己起来。”

刘显已哭得与寻常小儿无异,可久久无人安慰搀扶,委屈又敬畏的望一眼上座的母亲,方踉跄着爬起身来,跌跌撞撞走上阶去。

章后终究心有不忍,暗叹一声,将小皇帝搂入怀中,安抚道:“陛下莫怕,他是臣,陛下是君,君臣有道,他总是要听陛下的。”

刘显涕泪横流,以袖擦拭,一副狼狈模样,又令章后才升起的怜悯散去许多。

她放开手,蹙眉道:“陛下方才给了赵姬什么画?”

刘显抽噎半晌,渐渐止住哭,羞愧的低下头,嗫嚅道:“母后,我……我想提醒阿姊,要小心大司马……”

说着,他将那画上之物说出。

章后不言其他,只冷声提醒:“陛下是天子,该称‘朕’,更不该唤赵姬阿姊,那是萧王后。”

她说罢,却陷入沉思。

耿允觊觎赵姬,此事她早已知晓。以今日之情况,刘徇握有重兵,又是刘汉宗亲,当不会轻易投入耿允党羽间。然她这个太后,又因刘徜之死与其结怨,他虽未曾表露半分仇恨之意,却不能令她全然放心。

尤其,先前还有自信都传来的消息,姜太常之女暗害刘徜遗孤,刘徇不顾旧时恩情,竟对她施以严刑,可见其对至亲之人如何珍重。

想起先前命人杀害刘徜一事,章后后悔不已。

当初,她表面依附耿允,实则暗中培植党羽,以待来日压制耿允,将大权收回。可耿允此人性多疑,兼刚愎,要在他眼下行事,需得其全然信任。情势逼迫下,她方以诛杀刘徜来取信之,又因其素爱娇柔美人,便欲将赵姬嫁之。

奈何后来事出有变,赵姬嫁不得不嫁给刘徇。

她本并未在意,仍暗中培植亲信,却低估了耿允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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