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番外(60)

第29章 诡计

刘徇仍是不语, 双眸深邃莫测,注视她片刻, 面色稍缓。

他这个兄长即便日常无暇顾家, 亲妹妹何种性情也当是明了的。刘昭的确乖张了些,对赵姬也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可她今年不过十三,又兼单纯直率,平日顶多无理取闹些, 绝没有这样深沉的心机,想出如此歹毒的法子。

“罢了,阿昭,我未说此事是你所为。”他侧目望向狼狈跪倒的阿姜,“然此婢胆大妄为, 不但教唆郑女给王后投毒, 更嫁祸于你, 罪无可恕。”

刘昭目瞪口呆:“怎,怎会?阿姜,是否他人构陷于你?”她转向刘徇, “阿兄,阿姜自在东郡时便伴着我, 已有数年, 她定不是那样的人!”

阿姜面如死灰,心知躲不过,垂首承认:“女公子——阿昭, 的确是婢所为。”黑暗中,她面上涌出些许痛苦,似有难言之隐,却转瞬即逝,归于平静,朝刘昭拜道,“女公子心善,虽不喜王后,却从未动过恶念。一切只是婢瞧不下去,自作主张。”

说罢,她又冲刘徇叩首:“此事乃婢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干,大王万勿责怪女公子。”

话音方落,不待众人反应,一头望廊柱上撞去,霎时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众人俱骇,尤其刘昭年幼,却亲见此景,不由又惊又痛,尖叫一声,当场吓晕过去。

刘徇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好生安顿后方自屋中出。他望着外头忙碌清理痕迹的仆从,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方才阿姜的话,他自然不会信。若无人背后指使,一个寻常婢子,如何有这样的能耐与谋算?

只是,这偌大的信宫中,还有何人与赵姬有这般深仇大恨?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面色阴晴不定,召来刘季,轻声交代数句后,快步离去。

……

时近鸡鸣,郭瞿于宫门处徘徊许久,终得到再召。

才入内,便见数名侍卫架着个女子往外去。那女子昏迷不醒,披头散发,左右两颊分黥了“诽”、“谤”二字,乌青的字迹旁依稀可见斑斑血迹,狼狈可怖。

此女正是宴上诬告王后的婢子。

郭瞿眼皮一跳,赶紧拦住问道:“尔等往何处去?”

侍卫一见是是他,便停下脚步,恭敬达道:“大王有令,将此女送予郑姬一观,以示惩戒。”

郭瞿心中一紧,赶紧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郑女为翁主之女,不可上刑,大王便以此女震慑之,想来是当真愤怒了。刘延寿与郑胥自不会愿交出郑女任凭处置,这其中的代价,恐怕只有以举国之力来偿还了。

殿中,刘徇面色冷凝,甫见郭瞿便问:“君卿,事可已妥?”

郭瞿自袖中取出早已早已预备的竹筒,交予他手中。

刘徇取出其中竹简一扫,当下冷笑一声:“万事俱备,刘延寿今日必要就范。”

……

却说刘延寿与郑胥二人,此刻正于屋中来回踱步,相顾愁眉。

宫人待其倒甚礼遇,被衾床铺,酒水饮食,一应俱全,只是他二人既知今日之事,竟是郑冬兰惹出后,哪里还能安睡?

尤其方才,刘徇更将那受黥刑的女子送来以观瞻,更是教他们心神不宁。

刘徇此举何意?难道当真要他们将郑冬兰交出,如此婢般受刑罚惩诫?这如何能够?

郑冬兰悔不当初,数日前,她派人暗中寻往巫祝庙求药时,曾得表兄刘安信,言语隐晦,只劝她行端坐正。她仗着刘安不知内情,又听了那个名唤阿姜的婢子之谗言,并未悬崖勒马,如今却酿成大祸。

她望着那昏厥不醒的婢子,又惊又骇,生怕自己也会落此下场,遂扑通冲父亲与舅父跪倒,哭求道:“阿兰已知错,先前实在是受奸人挑拨,才一时鬼迷心窍……舅父,父亲,千万救救我——”

毕竟是亲生骨肉,郑胥立时便心软,将女儿扶起允诺道:“阿兰,我与你母亲只你这一个女儿,便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你落到如此下场!”

倒是刘延寿,心中一个咯噔,迟迟不语。他对这外甥女虽也疼爱,却到底不是亲生女儿,眼下怜悯有之,更多的却是怒其不争,若为一个郑冬兰,要彻底与刘徇交恶,似乎并不值得。

一时气氛有些凝滞,郑胥父女二个皆眼巴巴望着刘延寿,只等他表态。

刘安自然明白父亲心思,只能勉强安慰:“事发时,我已主动将解药交出,表妹亦主动坦白,萧王素有仁善之名,既王后无大碍,表妹表妹应当不会受如此酷刑。”

他面对此情此景,亦是无力。

那日他发现表妹行事踪迹后,便又派人去了那巫祝庙中求了解药。他虽不知表妹究竟意欲何为,心中却有不好的猜测,思虑再三,终还是派人悄悄往信宫中递了话,一个给表妹,劝其行端坐正,一个则给阿姝,暗示她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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