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番外(93)

前厅中只剩阿姝与刘徇二人。

他心底纷乱,仓促笑了笑,便转身往寝房而去:“赶路有些乏了,先回屋去吧。”

赵府的路,他早已熟记于心,不必旁人指引,便兀自行在前。

阿姝轻提裙裾,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也不忘回道:“浴汤已备好,饭食也温着,大王尽可好好歇息。”

入屋中,她又忙着亲自替他宽衣净面,殷切又体贴,仿佛先前他数月的冷淡毫无怨言,倒令他心中莫名的愧疚不安。

他望着眼前看似面目温和,毫无棱角,实则自进屋后便再未与他对视的女子,胸中涌起些烦躁,也顾不得有婢子在,直接伸手自背后将正就着铜盆绞巾帕的她扯进怀里。

女子发鬓衣料间的浅淡馨香钻入鼻间,抚平他的躁郁。

“赵姬,这些时日,你可好?”他将脑袋搁在她肩侧,低低问道。

这一声生疏而别扭的“赵姬”,已许久未听到。

先前他在此时,日日都亲昵的唤她做“阿姝”、“小儿”,如今倒是变了。

她手上动作微顿,转瞬又恢复自然,一面将手上水渍拭干,将巾帕交予婢子,令众人下去,一面尽力微笑,眼眶却悄悄红了:“蒙大王关怀,我十分好。”

实则她并不好。

若说先前闲居时尚轻松愉悦,两月前,大军袭来,他却迟迟未见回信的那几日,着实令人焦心失望。

她常常自省,是否自己哪一处行差踏错,令他从此厌弃。她甚至时时担心,这一世重生,也要如上一世般,虽不是因他而死,最后却要命丧他手。

如此惶恐不安,身边却无人能诉,就连兄嫂也不能。

她忍着惊惶过了这样多时日,尚未问他为何这般冷待,他却要问她过得好不好。

他听出她话中最后那两个字带出的鼻音,心口蓦地软了许多,将人又搂紧些,沉默片刻,方沉沉道:“我并不好。”

他将她身子掰过来,对上她分明的黑白间,笼罩着朦胧雾气的双眸,决心将埋在心底多日的事抖露出来:“赵姬,你这半年来,可曾与你母亲有过交通?”

阿姝稍愣,片刻才想起,他说的母亲乃是章后。

去岁冬日那封信浮上心头,横竖并未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犹豫片刻,坦然承认:“曾有书信往来。”

他握住她双肩的手倏然收紧,方才还算和煦的面色也冷下,秋日阳光透过窗棂照入,映在他侧脸,显得阴晴不定。

“你都同她写了些什么?”

她抿唇,抬眸静静凝视他已显出怒容的俊颜,方渐渐明白,原来他的反常,都源于此事。

她未做亏心事,也无需掩饰,遂平静道:“当日有人假大王之名,将太后书信交予我手中。信中言,谢监军曾数度去信长安,中伤大王,太后询问我,大王是否存有异心,也催促我早日回到大王身边。”

刘徇见她毫不闪躲,又问:“你如何答复?”

她唇角扯出点笑意,继续道:“我本不欲回信,可又想替大王辩驳两句,遂书信一封,送回长安。无他,只言大王兢兢业业,并无异心。”她说罢,稍停了停,“至于回信都,我未多言,只说大王不久,将会接我归去。”

他闻言,只觉心头一块大石去除,面色渐缓,手上的力道也松了许多。

她方才所言,与他自谢进书信中瞧见的并无二致,可见都是实话。

她只是想他辩驳两句。

他此刻怒火与猜疑稍平,转而便涌起了一阵阵内疚。他曾说过要将她接回去,先前却待她那样冷淡。

幸好,如今冀州已全然收服,此番该将她带回去了。

他捧住她的面庞,温柔的亲她额发:“我信你,只是日后莫再与太后有往来,可好?”

她默默垂眸,点头答应。

他对她的乖顺甚是满意,只觉几个月来从未这样愉悦过,面目重又和悦起来,将她再度揽在怀里,亲她耳畔,道:“小儿,这数月,我十分想念你。你可有想念我?”

闻言,阿姝方才平复下的满腔委屈忽然又一股脑儿涌上,眼里泪意更甚,一不小心便决堤而出,自眼眶中扑扑簌簌落下,泪珠砸在他牢牢落在她腰间的手背上。

他顿时僵住,一手捧住她面颊,才发现她此刻面色楚楚,眼中满是委屈的泪,顺着两颊不住的淌下。

她也顾不得说出的话如深闺怨妇一般,抽噎道:“我哪里敢想念大王?只盼大王别哄骗我便好。”

他若当真想念,如何会这样久不闻不问,没有半点消息,在她有求时,也毫无回应?

他这人,变得着实快了些。顺意时,恨不能将她捧在掌心里,猜疑时,便肆意冷淡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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