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的庄园(629)

弟弟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问:“那……那是不是邦妮的声音?”

尼克握紧手里的小刀,他喘了几口气,对弟弟说:“别怕。”

他们离小屋越来越近了。

有夜色的掩护,加上小屋里很“热闹”,并没有人发现他们,让他们得以藏在窗台下。

里面的声音让他们惊恐,兄弟俩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敢支起身体,朝窗内看一眼。

这一眼让他们终身难忘。

尼克瞪大了眼睛,他心里清楚邦妮会遭遇什么,但却想象不出这样残酷的场景。

他甚至不敢去看邦妮。

只能听见邦妮的哭声。

邦妮一直在哭,一直在求救,有时候叫爸爸,有时候叫妈妈,甚至叫到了尼克和弟弟的名字。

但没人放过她。

尼克握着小刀,他的眼睛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可他没有动。

他也不敢动。

弟弟小声说:“尼克,我们去救她们!”

尼克捂住了弟弟的嘴,在弟弟的耳边艰难地说:“他们又十多个人……我们不行……我们救不了她们……”

最后,尼克拖着弟弟回了家。

一路上弟弟都在骂他:“你为什么不跟我冲进去救她们!你这个懦夫!”

尼克听着弟弟的骂声,他低着头,不敢回头去看弟弟的脸。

弟弟走到一半,甚至跟他厮打起来,两人纠缠在一起,尼克绝望地喊道:“凭我们两个救得了吗?”

弟弟压在尼克身上,他也吼:“那就这么看着?”

兄弟俩脸上都是泥,尼克嘴唇颤抖地说:“我不知道……”

他们能做什么呢?

那么多士兵,除非他们带着邦妮下山。

可他们的父母是绝不愿意下山的,他们无论生死都要当圣院的圣民。

下山就意味背弃圣院。

所以他们明明可以走,却走不了,父母就是牵住他们的那根线。

兄弟俩沉默着回到了草棚,可他们都没有睡觉,而是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了脚步声。

邦妮回来了。

尼克爬起来,压低嗓音对邦妮说:“给你留了饭。”

邦妮没说话,她双眼无神,脸色惨白,脖子和手臂还有伤口,她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沉默着找了个角落,缩着身体睡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一个字。

尼克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邦妮变了。

在弗兰度人来之前,她是家里的大姐姐,会帮妈妈织布做饭,也会下地耕作,她脸上总是带着笑,晚上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她还会唱两段圣歌,她的脸上永远没有阴霾,无论活有多重,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退过。

可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邦妮一天到晚都不说话,每天天快黑的时候,她都要独自去小屋里。

有时候她半夜会发出忍耐的喘息声,可能是因为疼痛,也可能是因为悲伤。

但父母只是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对他们来说,一个女儿,根本无法跟圣院交给他们的任务相提并论。

牺牲一个孩子,却能让一家人都得以安稳的生活,完成任务后不仅可以得到圣院的嘉奖,死后还能去服侍圣灵,收获总是比牺牲大的。

所以女孩们过得都是邦妮这样的日子。

弗兰度的士兵并不是在追求她们,甚至她们还不如妓女,毕竟妓院为了让妓女能一直接客,不会让她们一次性服务两个以上的客人。

但她们不是,她们没有选择权,也没有拒绝权,她们只能沉默着接受所有侵犯和虐待。

有些女孩没熬过去,就会直接被丢到山坡下,连一个墓碑都不会有。

自杀的女孩,全家都要受罚,所以她们无法逃离,甚至没法选择死亡,父母亲人都当做没有看见。

这个世上没人能拯救她们。

邦妮蜷缩在角落里,她没有睡,她也睡不着,她听着父母和弟弟们睡觉时的呼吸声和鼾声,一股异样的情绪油然而生——她这么痛苦,为什么她的家人却能当做没有看见?

她为了他们,不敢逃跑,连自杀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她在这个沼泽里越陷越深,却没有人会对她伸出手。

邦妮咬着牙,等确定所有人都熟睡以后,她弓着腰,悄悄地站了起来。

他们不管她,那她也不管他们了!

她再也不想这样活了!

邦妮有夜盲症,夜晚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每晚都是靠着记忆,跌跌撞撞回的家。

现在她也一样靠着以及,跌跌撞撞的走向跟朋友们约好的地方。

那是远离居住地的山坡,四周都有树木巨石遮挡,邦妮的脸和身体被树枝和草叶划出无数细小伤口,她跌了不知道多少跤,踩空了不知道多少次,鼻青脸肿,脚也扭伤了,耳边如果有爬虫滑过的声音,她就连动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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