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庆暂时就在一边坐下，等着看诊结束。

“娘娘的旧疾已无大碍，只需要接着按照那苏医的药方调理，自然可以精神百倍。”王太医躬身下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是太医院的老人，这一次郭后因为旧疾的事情，发落了两个主治她旧疾的太医，倒也不曾波及太多，王太医由此顶了上来，好在苏沐春将后头要做的事情一一列出，到是不由得他们这些人费心了。

“王太医为何还不退下？”郭后一双美人眼微眯，和颜悦色地问道。

“老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太医跪在下头，一脸迟疑地开口。

郭后将手搭在边上，笑道：“若是我说‘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时候，就不要讲’，不知王太医可懂我的意思？”

昭庆差点笑出声。

王太医抖了两下，道：“皇后娘娘，臣冒死进谏！那苏医，苏医——”

“苏沐春怎么了？还要你冒死进谏？”昭庆拿起边上的茶盅品了一口，郭后虽然平时节俭，但是明武帝向来是先把最好的东西送到皇后寝宫，让郭后享用。

这今年新上贡的玉露甘茶，真是丝丝回甘。

“殿下明鉴，臣下有个从滁州来探亲的远房亲戚，昨日刚到天安府，臣下跟她提了一嘴这苏医的事情，才知道此人私德有亏，穷凶极恶，是个专在内围女眷身上下功夫，淫污大家娘子，主妇，同寡妇厮混的失德奸恶之人啊！”

“噗！”昭庆喷了王太医一脸茶水。

王太医抹了一把脸，又继续道：“此人去年在滁州灵江县淫-污一乡绅家的寡妇，被人赶出滁州，一路逃到天安府……”

郭后：……

王太医：“若是娘娘想要一辩真假，自然可以召我那亲戚一问……”

“我看上去，像是有那功夫么？”郭后看了一眼昭庆，却见昭庆以手撑脸，听得津津有味，便笑道，“吾儿怎么看？”

“他刚得罪太医院，我记得被母后发落的两位太医中，还有一位是王大人的徒弟？”昭庆侧目，“王太医，苏医的事情，我自然会去查明，若是真的，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留用的……可若是假的……是你们公报私仇构陷与他，王太医可曾想过，这这么做会是什么后果？”

她笑起来十足十的像郭后，只是那眼神却极像明武帝。

——以至于有的时候，郭后会忍不住想，若是昭庆是个男儿身该多好。

她以往，也曾经听明武帝感叹过——若是昭庆是个男儿身，这大周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王太医伏在地上道：“臣不敢。”

“那这件事情，便交给吾儿去处置了。”郭后浅笑，端的是雍容华贵，“王太医，这苏医曾在宫中侍奉过一段时间，此事涉及中宫名誉，其中利害，你可知道？”

“臣、臣明白，臣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不，是管好全家的嘴……”在郭后的凝视下，王太医的后背早已经沁出了一身冷汗。

在听到郭后一声“退下吧”的时候，都感觉像是听到了天籁一般。

昭庆也道：“那，孩儿便退下了。”

“庆儿。”郭后叫住了她，“苏医为人狂傲，人品却不差，我担心这个谣言，不止是太医院嫉贤妒能。”

苏医曾在中宫侍奉，此时闹出这私德有亏，是个色中饿鬼的破事，怕的不是苏沐春的名誉受损，而是有人要蓄意毁坏中宫名誉。

“儿臣明白，一定收拾妥当。”昭庆福身告退——这件事情，还是要堂堂正正的问问本人才行。

郭后待到昭庆走出去，才对着自己身边的大宫女道：“不必对王太医做什么，盯牢便是。”此时做什么，都会可能被那个幕后之人曲解为欲盖弥彰，盯牢王太医，随时以“诽谤中宫”这种可小可大的罪名堵住他的嘴，比动用那些个暗地里的手段方便的多。

昭庆拿了鸡毛令箭，开开心心的冲进医馆，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吓吓苏沐春那厮再说，却见苏沐春正在给一老妇把脉，一会便开出一张药方：“一日一次，不可误了时辰，这几日不要下床劳作。”

苏沐春轻声细语，还照顾到了老人耳背，语速也慢，光是这一个侧脸，就仿佛天上仙人一般。

“好、好。”那老妇人结巴道。

昭庆：……

你脸红个屁啊！

苏沐春送走了老妇，抚着胸口微微蹙眉，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丸药来含在口中，那端的是“心比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别有一番风流姿态。

就，他这样的……采花？别被花采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苏沐春抬眸，看着门口的昭庆，薄唇微抿，莞尔而讽：“怎么？福王殿下今日又是吃错了什么药，这般气势汹汹的冲进我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