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寒金(127)

她在心里冷冷地想着,面上却依旧微笑,说:“晚上你若还要留下,我去叫人给你备饭。”

她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去,坐起来,整理着自己方才被他弄得有点散乱的鬓。

谢长庚仰在了枕上,望着她的背影。

慕扶兰整理好鬓发,爬下了chuáng,却被身后的男子握住了手腕。

她扑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是恼了?”他端详着她。

“就算我收了戚氏,往后也是让她在家服侍我的母亲,于你并无大碍。”他说。

慕扶兰道:“你如何方便,如何行事便是。你不必和我说这些的。”

“既如此,我叫人送来的东西,你为何不要?”

慕扶兰叹了口气。

“好,好,是我错了,辜负了你的好意。我这就取出来用,可好?”

她挣脱开他的臂膀,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下chuáng,要去屋角打开那只送过来后便原封不动的宝箱,却被男人拖了回来,困在了chuáng上。

chuáng帐落了下去。chuáng脚渐渐发出轻微的咯吱之声。

男人喘息着,发狠般地顶着她。

白日收尽了它最后的一点余光。

暮色四合,笼罩四野。

昏暗的chuáng帐里,慕扶兰在男子的身下,仿佛一叶无所凭附的小舟,她闭着眼眸,思绪也飘飘dàngdàng。

她忆起多年之前,在她还是个小小少女之时,那日,君山老柏之下,她遇到的那名青衫男子。

他帮她救起了小鸟,有她见过的最为明亮的笑容。

他从山间石径而来,亦沿山间石径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个错眼,就是她一生。

谢长庚摸到了她的脸,触手一片湿冷。

那湿冷源源不绝,从她闭着的眼睛里,不停地无声渗出,沿着她的面颊,流入鬓发,湿了发下的枕。

他慢慢地停了下来,趴在她的身上,jīng壮的腰背之上,晶莹的热汗,不停地从扩张的皮肤毛孔里渗出。

他咬着牙,低低地道:“你为何就是不肯体谅我的难处?”

慕扶兰说:“我为何要体谅你的难处?只有你有难处吗?我体谅了你,谁又来体谅我?”

谢长庚缓缓抬颈,盯着身下枕上这张女子的脸。

雨落梨花,千娇百媚。她慢慢地张开眼睛,看着他,目光冰冷。

谢长庚离开了她的身子,下chuáng,穿回自己的衣裳。

“莫要得寸进尺。与我母亲相比,你算什么?”他说。

他走到桌边,抓起自己的佩剑,转身要走的时候,视线落到了那只宝箱上。

他的身影凝固了片刻,眼角微微抽了一下,猛地拔剑,一剑砍落。

箱应声,一分为二。裘与宝帐断裂。满箱的其余东西,从里倾泻而下,明珠滚落一地。

他踩过地上的明珠,大步而去,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仰着脸,看着手中犹提着剑的他。

熙儿的目光里,带着不解和困惑,还有几分不安。

他迟疑了下,小声地道:“谢大人,你怎么了?”

谢长庚慢慢地将宝剑归鞘,伸出手,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深夜,他回到了节度使府,等着他的,是一个刚刚传到的消息。

马河谷的土人遭人袭击,因对方假扮成他的手下,土人起先毫无防备,导致伤亡惨重,不但如此,连老首领也身中毒箭。

土人认定是他在报复,bī迫他们搬迁,正召集人马,发誓复仇。

第55章

夜黑风高, 枯草狂沙。谢长庚连夜亲自带着一支百人的jīng骑,从休屠出发,越过边界,循着那支北去人马沿途所留的痕迹, 朝着北人王庭所在的方向,一路奔追。

第二天的深夜,在马河谷完成任务之后,尚行在归途的那支为数三百的北人骑兵,在抵达鹈泉后,停下过夜。

他们没有想到,两天之前, 曾被他们假冒的河西人,宛如幽灵从天而降, 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被同伴的惨呼惊醒的人,在刚看到河西骑兵身影的时候, 仍不敢相信。

他们的王,为了夺取那片更南的土地,数次迁移王庭。

每一次的南迁,都离河西更近几分,野心膨胀的同时,亦标志着他们这个马上民族对暂时还掌控河西的那个朝廷的震慑力量更进一步。

今夜,他们脚下所在的地方, 距离他们的王庭,已经不远。

而就在百里之外, 也有一个万人的骑营。

他们就是被派自那里的。

这几年,河西的骏马和骑兵异军突起。之前数次jiāo手,都没能叫他们占到半点便宜,连从前如同家常便饭的袭扰,也开始变得困难重重。

但是他们不敢相信,河西节度使谢长庚,竟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亲自带着一支区区百人的轻骑,今夜追击,深入到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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