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寒金(44)

前几年,眼见儿子渐大,身体却一直不好,齐王妃急着想替儿子娶妻成家,误信一所谓的“神医”,用了虎láng之药。病症起先确实有所起色,不想没好多久,突然复发,且比从前愈发厉害,那个“神医”见闯了祸,也连夜逃走。齐王妃又悔又恨,这几年,只能请太医慢慢再替儿子调理身体。

前些时日,她又听说了神医李药翁之名,有些心动,入京后,正好得知长沙王女慕扶兰在京,今早便特意示好,想向她打听消息。

她原本满怀希望,现在听慕扶兰这么一说,顿感失望。

太医治不好儿子的病症。这些年,她也见识过了不知道多少的“神医”,最后非但没用,反倒让儿子的病症愈发见坏。十有八九,应该又是个徒有虚名的江湖游医,替些穷苦人治了头疼脑热的病症,名声便被chuī捧了出来。

既失望了,齐王妃也就不愿在慕扶兰面前提自己儿子病弱,含含糊糊地道:“不过是突然想起来,顺道向你打听几句而已。我晓得了。日后若是有需,便去寻他。”

齐王妃的态度变化,慕扶兰又怎看不出来?

但她说的,却是实话。

药翁从不自诩神医,对慕扶兰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医道jīng奥,越是浸yín其中,越觉自己技拙。穷毕生之力,解疑难杂症而已。

她也不点破,又坐了片刻,等侍女取了裘盖送来,还了,再次向齐王妃道谢,便起身告辞。

齐王妃怎会不知刘后对长沙国慕氏的敌意。虽然慕扶兰嫁了谢长庚,如今看起来也得了刘后的垂爱,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今天找她本意不过就是为了打听神医的消息,现在打听完了,感到失望,见她告辞,自然也不再qiáng留。

于是笑着起身,亲自送她出来。慕扶兰请齐王妃留步,带着侍女,回往自己歇息的地方。

今天随刘后来礼佛的命妇人数不少,寺里虽有一片专门供香客休息的普通云房,但也容不下那么多人,另外腾了片空的禅房出来。

慕扶兰歇息的所在,与齐王妃那里隔了一道横墙,要穿过一扇dòng门。

她沿着通道而行,正要穿门而过,忽然远远看见横墙的尽头,一道拐角处,曹金站在那里,脸上带笑,正躬身和谢长庚在说话。

两人身后各自带着几个随从,应是方才偶遇于此,有事停下说话。

慕扶兰心中一动,叫侍女等在后头,自己悄悄拐到那扇dòng门之后,借着一丛种在墙边的竹丛的遮掩,盯着那两个人。

之前几次入宫,她常碰见曹金,但却没机会见到这两人碰头。

距离不算很近,她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自然了,即便真有事,以谢长庚的谨慎,也不可能会在这种场合传递消息。她也没想听这两人在说什么。

她想观察两人说话之时的眼神和表情。

虽然谢长庚背对着这边,但太监曹金却朝着自己。他的脸,她能看得清清楚楚。

倘若自己猜测是真,对着一个有不可告人关系的人,曹金的表情或眼神,说不定会有蛛丝马迹表露。

慕扶兰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正仔细地盯着曹金那张带着笑的脸,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道声音:“翁主!”

慕扶兰一惊,倏然回头,看见身后站了一个华服青年,十八九岁,容貌周正,惜面无血色,看起来一副长久病弱的模样。

虽然已是多年不见,但慕扶兰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眼前的这人,便是齐王世子赵羲泰。

她一时顿住了。

赵羲泰却显得很是欢喜,叫跟着的两个仆从停步,自己朝她疾步走来,口中说道:“是我,赵熙泰!我母亲求了太后的许可,今日也带我来了,请大师替我祈福消灾。早上在山门外,我就看见你了,当时便一眼认出了你!我们从前在宫里经常见面,翁主你可还记得我……”

他的视线落在了慕扶兰的脸上,双眸一眨不眨,目光微微闪亮。

大约是情绪有些激动,他原本不见血色的面颊之上,忽然浮上一层红晕,大声咳了起来。

慕扶兰心知不妙,回过头,便见谢长庚倏然转头,两道目光,朝着这边she了过来,急忙离开原来的位置,朝着赵熙泰走去,假装自己路过,方和赵羲泰偶遇于此。

第19章

赵羲泰咳个不停,面庞涨得通红。

跟着他的随从见状,慌忙上前,取出了随身携带的一只药瓶,拔掉塞子,送到他的面前。

赵羲泰就着药瓶,呼吸了几口气,终于止住咳喘,恢复了过来。

他的目光里露出一缕羞惭之色,低低地道:“我真是没用,一见面,就叫你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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