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寒金(79)

朱六虎走到花娘家的门前,便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细细的呻吟之声,听起来十分痛苦。

朱六虎一惊,立刻推门。

门虚掩着,被他一把推开。

桌上一盏油灯,昏暗的灯火,照出一间狭小而简陋的屋子。外头的地上放着些没浆洗的衣裳,呻吟之声,发自里屋。

朱六虎叫了一声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了进去,看见花娘湿漉漉地倒在地上,边上是只洗脚盆,盆里的水洒了出来,满地láng藉。

“朱大哥……方才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腿怕是摔坏了……”

花娘神色痛楚,抬起脸,冲着他含泪说道。

……

第二天,慕扶兰收到花娘传信的时候,正在房里教着熙儿习字。

阳光从花窗里照she进来,空气带着chūn日里的淡淡花香,耳畔是清脆的几声鸟鸣。慕扶兰让侍女先伴着熙儿,自己出来,展开刚收到的信。

花娘确实是个寡妇,丈夫早年便死了,但她真实的身份,是王宫里的教导姑姑,机警而能gān。先前接了事,便出宫落脚,监视着朱六虎。

花娘在信里说,昨夜她见朱六虎清空货担,收拾行囊,疑心朱六虎是要出城,因不知道他是要离开长沙国还是去往别地继续刺探,所以使计先将人留下。

下一步该如何,等着翁主示下。

朱六虎是谢长庚留下的耳目。

但这个人,却不能动。动了朱六虎,无异于打草惊蛇,是在告诉谢长庚自己这边防备他了。以谢长庚的多疑,他若上了心,真的盯着不放,恐怕就没什么事能瞒得他了。

汝地山中的矿场和兵甲造所,那么大的一个摊子,不可能永远都是秘密。迟早会被人知道的。

重点,是要在长沙国完成扩军之前,务必不能让他,或者刘后的人发现。

这个秘密,是重中之重。

比起这件事,现在别的什么,都是次要。

朱六虎是个大活人,且谢长根既留下了他,想必此人也非泛泛之辈。与其冒着让他离开岳城刺探汝地的风险,还不如将他绊在眼皮子底下,杜绝任何被发现的可能性。

慕扶兰回信,叫她尽量想法继续将人羁在岳城。另外提醒她小心,目前只要将人羁住便可,平日对他不必盯得太紧,免得被他发觉。

信送了出去,慕扶兰再次想起了袁汉鼎。

她回来已经有些时日了,照袁汉鼎的来回路程推算,倘若一切顺利,他应当很快也能回了。

以谢长庚的身份,即便他还记恨王兄,对自己也是不满,但对于以使臣身份过去的袁汉鼎,他应当不至于故意为难。

这点做派,他应当还是有的。

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空了些下来,每每想到袁汉鼎的这趟河西之行,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笃定了,总感到心里有些不踏实。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却又说不上来。

她现在只希望袁汉鼎能尽快回来,平安无事,她才能放心。

“翁主,殿下请您去宣崇堂,说袁将军回来了!”

一个侍女来通报。

慕扶兰一怔,随即松了口气,急忙去往慕宣卿的书房宣崇堂。

人还没走进去,便听到里头传来笑声。

慕扶兰加快脚步进去,看见袁汉鼎就在里头,正和王兄说着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她立刻放下了大半条心。

“王兄,袁阿兄!”

她叫了两人一声。

袁汉鼎刚刚才进的城,却马不停蹄立刻就来这里复命。他风尘仆仆,但jīng神看起来极好。

慕扶兰问他此行经过。他说:“我到了姑臧,方知翁主你已回了,便向谢节度使转了殿下的书信,表过谢意。谢节度使也未为难,一切顺利。”

慕扶兰终于彻底地放下了心,暗笑自己多心,道:“多谢袁阿兄了,一直来回奔波,半刻也没停歇。这次回来,你好生休息些时日。”

袁汉鼎恭敬地说:“翁主你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好事,我不辛苦。”

慕宣卿屏退了人,关上门,一把掀开身后的幕帘,笑道:“阿妹,汉鼎,你们看!”

幕帘之后,是一个兵器架子。上头摆着刀、剑、长矛、盾牌、铁弓,还有一副盔甲。

他大步走了过去,拿了刀,拔刀出鞘,用手指试了试锋,随即朝着一旁的案角斩去。

案面厚达数寸,是坚硬的乌檀木,只见他一刀下去,案角便应声而落。锋利可见一斑。

“阿妹,汉鼎,这便是汝地那边造出的首批武器。刀剑各五百,铁弓一千张,其余矛、盾,盔甲各若gān,均已由水路运到。士兵先前每日只用木刀木枪操练,早已望眼欲穿。首批送去赭山岛先分发了,后头的,很快也会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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