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直表情冰冷无波的林一在听到嘉嫔这两个字的时候动作瞬间凝固，冷硬的脸颊上浮现出几分不自然的窘迫。讷讷道：“陛下不要再戏弄臣了，嘉嫔娘娘……”

他的反应在凌楚墨的预料之内，凌楚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林一，你从小跟着孤，应当清楚，实际上她并不是什么嘉嫔娘娘，她只是苏明月。而且，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林一却并无任何犹豫的思虑，撩起衣摆直直地跪了下去：“无论她是谁，都是一样的。从陛下洗清林家冤屈的那一刻起，林一这辈子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不会有任何私心。”

林一是凌楚墨见过的最优秀最尽忠职守的暗卫，甚至他从不想让他只做一个小小的暗卫统领，希望他进入朝堂封王拜侯。

但是他是个执拗的性子，一根筋的脑子认准了一件事情就不会变。例如他认准报恩皇家，例如他认准这辈子不会再次成家……

从翔凤宫回沐霞宫最近的路就是穿过御花园，宋萤玥一边走着一边回味着刚才庆贵妃的表现。

宋萤玥去之前有点心虚的怂，怎么说呢？毕竟是有种小三上位的感觉。

庆贵妃那边是皇上的青梅竹马，心中真爱，但是她这个莫名其妙就得了重视，表面上看上去是得到了极大地荣宠，表面上看起来也是抢了庆贵妃的男人……虽然她真的没做什么。

但是没想到的是，庆贵妃没有表露出一点的不满或者是对她的敌意，反而有很多亲切的问候。庆贵妃本就是柔和的性子，这样的亲切让宋萤玥更内疚了……

“碧波湖边是不是有人？”忽然透过垂柳枝条的缝隙，依稀看到碧波湖边的隐隐约约的人影。宋萤玥循着凉亭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湖边的凉亭空寂无人，寂静无声，只有池边几只白鹤在春之乍暖的时候漫步梳理羽毛。

“娘娘看错了吧，哪有什么人啊？”绿茵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本就不大乐意让宋萤玥过来寻人，这宫里另一件禁忌的事情就是不经意之间听到某些不该听的话，所以安安分分走自己的路，耳不旁闻、目不斜视才是最安全的。

“或许是我看错了吧。”宋萤玥也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只是看到了两个身影，却在还没走过来的时候一闪而逝，没了影踪。

她只来得及分辨出其中一个是暗卫装扮的人，另一人就不知了。只是心头对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有淡淡的熟悉感，似乎曾经有过相处，并不只是擦肩而过。

既然是暗卫，也便算不得什么大事。皇家暗卫最为忠诚，定不会放什么图谋不轨的人进来。

正欲转身走去，却听到树枝间沙沙的声响，一道黑影打面前闪过，落在宋萤玥身边。

惊得她往后退了五六步，这才敢把目光投过去，正好对上那乌溜溜如黑宝石一样的眼睛。

“啊——妖——”

目光落在小团子的角和尾巴上，绿茵一句话还没喊出来，就被宋萤玥毫不留情捂住了嘴。

还是要跟绿茵坦白了，坦白来的太快且太突然，还没组织好语言和理由，宋萤玥只好吞吞吐吐说道：“那个……他不是妖怪，是护国神兽！我们能搬到沐霞宫去住，其实还是沾了他的光呢！”

对上绿茵有些紧缩的瞳孔，宋萤玥无奈，就是她本人接受起来也用了一段时间，更不必说一直满心都是规矩的绿茵了，但是现在真的不能让她喊出来，否则就真的出事了。

“那个，你别喊，我先松开好不好？”宋萤玥不得已和绿茵商量道。得到她讷讷的点头肯定，才讪讪松了手。

“团子，你怎么在这儿啊？”宋萤玥吓得抚了抚胸口，把刚才被小团子的出现和绿茵的喊叫双重惊吓的心脏安抚下去，转而话语里有些惊喜，“你好几天没回来了，我们搬家了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家了呢！来，跟我去新家看看。”

或许是今日是个迁宫的大日子，她穿了件青绿色的百迭罗纱裙。手腕上还套着刚才在翔凤宫请安谢恩的时候，庆贵妃套在她手腕上的浅碧色和田玉镯。

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繁复光鲜的首饰，凌楚墨总是见她发丝随便用发带或者一根简单的翠玉簪挽起来，一身素衣的模样。

却不曾注意到她装扮起来也是气质温雅，纤细的手腕柔软而白皙动人，粉润娇嫩的脸庞上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

仿佛雨后桃树下的小小水洼，落下一片花瓣，惊起一圈圈的涟漪，美好恬淡让人忍不住陷入那圈圈涟漪里面。

至于为什么在看到她过来的时候主动下意识变回到了半本体状态，凌楚墨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不想让她知道他曾救过她，亦或是，有些舍不得这种状态之下与她相处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