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漾看着他，眼前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

医院，骨科诊室。

医生举着新鲜出炉的片子，示意给面前的两人：“右下两肋骨骨裂，轻度，不用打石膏，用肋骨固定带即可，建议卧床多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

“哦，需要固定多久？”江漾看着自己的CT片问。

“建议3周。复查时看情况。”医生细致地解释。

刚才拍过CT后，护士给他服了一种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止痛药，对人体没有副作用。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疼了。

江漾点头，拿了片子刚准备起身，旁边一直沉默的谭屹忽然开口，说：“他在骨裂后做过剧烈运动。”

说话时，男人面色冷俊，声音微哑低沉，整个人裹挟在浓烈的禁欲气息当中，那双黑瞳却盛满了认真与严肃。

那是一种别样的帅气，非常迷人。

医生闻言露出诧异的神色：“什么运动？”

“搏击。”谭屹答。

“啊？！”医生的金丝边眼镜蓦地从鼻梁上滑下，嘴巴张得大大的，他拿过片子，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揉揉眼睛，喃喃说，“不可能吧，拳击那么暴力，按说肯定会加重伤势，如果真像你说的，骨创面断裂，位移这些都非常有可能发生……但是……”他挠挠下巴，疑惑地皱眉，“有些不可思议啊……”

谭屹转头看着江漾，四目相对的一瞬，青年不自然地别过脸，他的目光一跃一跃地闪躲，像是蹦跶在草场里的蚂蚱。

他偷偷瞄了医生两眼，捏着指尖，含糊道：“……我天生大吉命格，这次能这么走运，大概有锦鲤护体。”

这话说得还真没毛病。

片子不会骗人，医生也找不出其他解释，只好被迫侮辱了一次现代科学，默认了“锦鲤护体”的说辞。之后他叮嘱了几句骨头调养的事项，又开了口服外敷的进口药品。这才放他们离开了。

车子一路往回开，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开车，一个倚着座椅刷手机。

月亮悬在他们头顶，周围绕着一片片透明的灰云，水一样的清光洒下，给这秋夜披上了一层浅浅的温柔。

车子渐渐驶入繁华街区，忽然，江漾坐直身体，抻长了脖子往路边看，他用手指指窗外，说：“initial雪糕屋在前面了。谭先生。停一下。”

“……医生不建议吃冷。”谭屹迟疑了两秒，拒绝。

“没事。”江漾大咧咧地一摆手，“我是骨裂，不是唇裂，吃冷饮有什么不行的。”

男人没说话，却也没有要减速的意思。江漾见状一耸肩膀，举起手机晃了晃：“我已经提前点好了。不拿就是浪费，浪费就是极大的犯罪！我知道咱家不缺钱，但你也不能作败家爷们，对不对？”

谭屹：“…………”

车子打了转向，靠向路边，江漾开心地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仿佛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伤员。

他扒着车窗，待车子刚一停稳就麻溜解了安全带。就在此时，旁边的谭屹忽然开口，说：“在车上呆着。”

江漾怔了怔，手僵在半空，隔了好几秒才落回到扶手上。

他的目光一路追随男人的背影，从他下车的瞬间到穿过人行横道，再到出现在initial广告牌的门前。

街灯光影斑驳，给他修长的背影镶嵌上细碎的光圈，他的身上透出冷漠与疏离，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帅啊，我的总裁大人。这不是逼我小鹿乱撞嘛……”江漾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些乱了，滴滴答答，雨打芭蕉一般。

店门前，店员将早已打包好的冰激凌递给谭屹，当他拿了东西向着车子走过来的时候，江漾忍不住猛咽口水，他馋的不是甜品，是那个拿甜品的男人。

纷繁的街道，炫彩的街灯，清冷的身影，粉红色冰激凌。一个个独立的元素融合在一起，如梦似幻，完美又微妙地映刻在瞳孔与记忆之中。

太好看了，大总裁当街采购冰激凌，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场景。江漾忍不住摸出手机，准备将这一幕拍下来。然而刚按下拍摄键，忽然，人行道上一个滑板少女冲着谭屹的方向飞驰而来。

这妹子估计是想耍帅，结果“帅”没耍成，倒是噗嗤一声摔了。还不巧连累到谭屹，把他手中的一只冰激凌给碰掉了。江漾的镜头刚好捕捉到这一幕，他蓦地坐直身体，甩了一句“我去……”

如果不是滑板少女连连道歉，他甚至怀疑她是故意来搭讪他家总裁大人的。

妹子抱起滑板，扭头指指排长龙的雪糕屋，意思是要给谭屹赔一个。男人摇头，不等女孩再说什么，便转身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