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魏晋(388)

休息完后,天已大亮,他们这才顺着石勒的痕迹,快马追逐而去。

不必担心石勒跑远,他们人困马乏,根本走不快,且他们休整之后,速度远比夜里更快。

一番奔波后,王虎带着部队追到一处河道边,有些困惑。

前边有两匹马分出去,走了另外一条道。

“这就是惑敌吧!”段文鸯激动道,“石勒定然是轻骑离开,让大部队拉开我们的注意。”

“我们应该分兵去追么?”有人问。

“我们就这几百人,怎么分?”

“或许是慌不择路?”段文鸯问。

“会不会是为了甩开追兵的陷阱?”因着这段日子统兵而恶补兵书的王虎自动把代入了名将模式,陷入想像。

“或许也是故意这样让我们怀疑,迷惑我们?”段文鸯也近墨者黑,开始一起探讨。

两个头领太不靠谱了些,旁边的部下们纷纷翻起白眼,对自己的未来表示绝望。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婴儿哭声。

“谁?出来!”弓马娴熟的段文鸯反手就是一箭射入森中。

一个抱着孩子的农夫畏惧地从树木后走出来,那孩子尤在哭闹,衬得他更加不安惶恐。

王虎有些尴尬:“抱歉,我们是北方渤海公治下兵马,在追石贼,担心被伏,让你受惊了。”

他看着那孩子面黄肌瘦的模样,从腰间拿出几块糖:“这奶糖拿回去化水给孩子吃吧,长得真乖,没事了,你回去吧。”

那农夫看着他手中奶味浓郁的白色糖块,又看着这年轻温和的将领,抖动着唇瓣,突然放声大哭出来。

王虎更尴尬了,把糖往孩子襁褓上一放,挥手道:“走了走了,先过去看看。”

“将军莫走!”那农夫抹着眼泪道,“那石贼是向东走了,最近夏讯将至,穿过河泽就是官道,但那边已是看似平整,其下却是一片泥泽,人过还好,若是骑马进入,必陷于其中,耗时难出。”

段文鸯和王虎都是一惊,前者更是直接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那农夫悲泣:“是小人给他们指的路,前些日子,石贼发兵过经此地,将一路的村落都劫杀了去,吾那时在外收麦,逃得一命,待得回家,只剩寻得小儿被藏于炉中安睡,妻子老母都、都无一人得活啊!”

段文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的鲜卑兄长父叔们也干过这些事——他以前虽然小,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看来,分明是大大的不妥。

“多谢指点。”王虎认真地扶起他,“你放心,以后,此地再不会有乱军匪徒伤人。”

“谢过将军,多谢将军!”

王虎只觉得浑身都是战意,告别农夫之后,于是起兵点将,向东追去。

-

而另外一边,泥泽之中,石勒只觉得快要炸了。

明明官道近在眼前,他们却陷于泥地,人还好,战马只是撕鸣挣扎,却陷更深。

光是如此,便耽搁了大量时间,眼看追兵近在咫尺,却像网中客一般逃脱不得,怎能不让他心急发焚。

就在这时,冷箭骤至,将一名浑身泥泞的士卒当胸刺透。

敌人来了!

他们本就是惊弓之鸟,瞬间便炸了。

好在这些都是石勒精心培养的精锐,虽然慌乱,但都聚集在石勒身边,以身护主,也顾不得还没挣扎出来的伙伴,飞快牵着马,向官道上退去。

其实他们数量与王虎手下的人手相差无几,若全力反扑,鹿死谁手也还难说,但王虎赌的就是石勒不知道的他们的兵力,只以为是北方的大股援军追来,不敢力敌。

见他们逃亡,段文鸯大笑一声,却见王虎在他身边,整个人呆若木鸡。

“你愣着干什么,追啊!”段文鸯用力捶他。

王虎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如梦初醒:“哦,追,快追!”

只是声音中怎么都透出一股虚弱不堪。

石勒与那突至的追兵一番大战后,再度突围,已经只有那么几个亲随在旁了。

但后来的追兵还是紧跟不舍,他明明已经换了衣服,但后边的那群人,就是能追上他。

身下宝马早已疲惫不堪。

后来,又一番苦战,他身边的近卫已经一个不剩,而对面,不知为何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但他的右臂、大腿皆在战中受伤,便是一个,也不一定打得过。

终于,他不得不将刀放在了人质的脖子上。

被捆在马上的赵昊泪眼汪汪,不用石勒要挟,就主动哭道:“别,别过来了,我是你们苍刺史的好友,石勒这里的探子,先前的风筝就是我放进城里的,救救我啊。”

王虎一滞。

风筝传信这事,他还真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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