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生存法则+番外(100)
而母亲被大房打断双腿,被独囚于院落之中,既没有大夫替她看过伤情,又无人敢给她分毫吃食。她便同蛐蛐儿一样,被府里所有人刻意忽视、遗忘,忍受病痛、冻馁,过得如姜白月所希望,生不如死。
蛐蛐儿在院子外,而母亲在院内。她再无法护蛐蛐儿半点,蛐蛐儿也无法照料到她。
眼下蛐蛐儿虽暂时脱离苦海,母亲仍受困在姜府之内。一时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太好的法子,无论是彻底解去蛐蛐儿体内的药,还是救母亲于水深火热之中。倒是此刻偏又再横生枝节,多了一个姜四,令我不得不防。
“爷的这只炉子,摆在卧房里面,已经有小半年了?”
岚棠闻言,放下了手中书卷,朝我看来。
相处日久,他懂我话未说毕。我朝他轻轻笑起,再度出言。
“四姐姐白日来访,特选在书房见我,却多半是想要寻这炉子罢了。”
“寻这炉子,还是寻炉子里的白炭?是你四姐欲寻,还是她背后的王爷欲寻?”
明人不说暗话。
岚棠未待深思,便已然通晓我言外所指。
既如此,我便也不再回寰,直走到炉子旁,翻出了那半支丢于其内的白炭,而后合上盖子,对岚棠道:“炭留在房中便也罢了。至于暖炉这样的显眼物什,还请爷尽早搬过去书房那边,省得夜长梦多,你我皆不得静心安眠。”
*
豫亲王显然是冲着白炭来的。
白炭必定在暖炉里,暖炉已然在书房中。
按这样的道理去想,东跨院半夜里突然进了“飞贼”,失窃的准会是那座书房才对。毕竟若明着讨要不成,便只剩了暗中窃取一途。
我本已有所预料,王府的人近来便会动手,故而在叮嘱蛐蛐儿之时,已然讲给她毋须惊慌的因由。若扮作梁上君子,便必然力求逼真。豫亲王派来的人,不会蠢笨到乱了规矩,做出那悍匪姿态,伤及无辜性命,到头来惹人生疑,引祸上身。
只是我到底棋差一招。
就算是智者千虑,亦有一失,更何况我不过一介妇人。我虽已算到了蛐蛐儿性命无虞,却算不到鬼门关竟会在我这里。
“岚少爷已赶去书房那边,此刻还有谁能来救你?”
面前执刀者不辨喜怒,如例行公事一般,掂了掂手上的刀。
若不能拖延时间,等不到救兵赶来,我便必然会命丧于这把刀下。定下心神,我急急思索,小心开口试探。
“又何止是少爷?府里面精壮护院,全都聚去了书房外面埋伏!你那些同伙必将尽数落网,到时候还怕他们不供出幕后主使,还怕岚少爷不能替我们母子报仇?”
这几句嚷得高声,却并非说给面前人听。
皇上布了张更大的网,留给豫亲王那一党,故而岚棠自不欲打草惊蛇,先行擒住这一伙“飞贼”。书房外面,他不曾加派过什么护院。只因怕蛐蛐儿独自一人,慌了阵脚,他才领着石硝过去,多少护一护她。
故而我此时抬高了声音出言,便或许会有后花园那边的巡夜人,在赶去书房的路上恰巧听见。
是生是死,此时节,就唯有听天由命了。
“替|人报仇,也至少要找准仇家才是。”
执刀者听闻我一番话,却是冷声笑起。
“书房里几个弟兄,的确是领了主子的命。可派我来杀你的,却并非同一个人。”
豫亲王不杀我,理所当然。
而王府内余下众人里面,与我曾经有过节的,也就只剩下姜四一人。
不知道她借了什么由头,能派得动豫亲王的手下前来杀我。倒是这杀招用得极妙,时机拿捏得甚是精准。眼下我的确孤立无援,唯能够坐以待毙罢了。
“这么说来,你岂不是对主子阳奉阴违——”
本是为了拖延时间,我却未等到此话说完,便听闻“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撞开。
“什么人?!”
一众家丁鱼贯而入,为首之人对执刀者高声喝问。瞬时间局势翻转,执刀者显然寡不敌众。未待家丁们赶到近前,那人便疾疾退后两步,翻窗而逃。
家丁们随之分作两伙,一伙人前去追赶,其余则退出卧房,留守门外。
“料那刺客再不敢折返回来,姨娘莫要惊慌。若再生变,姨娘只管开口呼喊便是。”隔着门,方才为首之人复又出言,“只因一时情急,我们几人才不顾礼数,入了屋内。若有冲撞,还望姨娘谅解。我等自知少爷忌讳,故姨娘不必此刻作答。只求待会儿少爷回来之后,姨娘能代为美言,劝少爷轻些责罚。”
哪怕救我性命,不算功劳,救下了我腹中孩子的命,到底要算作功劳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