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生存法则+番外(60)
‘碰过红觞’?
岚棠支离破碎的语句里面,隐隐透露着事实真相。
‘砍下这手’?
我尽管被他咄咄相逼,未就此乱下阵脚。
唯有他最后哀戚无助地喊出她的名字——“妩儿”。这两个字,是挑断我紧绷神经的最后一把利刃。
翻转手腕,将匕首的刃尖抵上颈侧,我拔高了声音朝岚棠忿然呵道:“岚棠,你已经疯了!你在这里胡闹,是想要全府的人都来看你的笑话?!”
真是寒酸凄怆……
拜红觞所赐,我今时竟只得以死相逼,令岚棠镇定下来。
红觞总是以爱为理由,反去折磨岚棠。我却不得不佩服她,每每能击中岚棠最脆弱的地方。
上一次,岚棠要毁我容貌。这一次,是逼我砍他的手。
再然后呢?
下一次,红觞想把他逼到何种地步?真要将岚棠逼疯、逼死,才肯罢休?
“快把刀放下,莫要伤了自己……”
岚棠显然是被我此举慑住,似终于神智清醒,语气亦缓和下来。
“爷若再向前一步,妾身便自决于此。爷的手砍与不砍,妾身说了不算,可妾身的一条贱命,自己尚做得了主。”
岚棠连忙退开几步,离我远些。我转头看向齐獒与曹文举,朗声出言:“今日二位公子送我们爷回来,多有劳烦。只是眼下情形,实在不便留客。就此一事,唯有改日再谢。”
齐獒点了点头,复又叮嘱我道:“燕羊脂留在春暖阁打点后续事情,也已派人去请相熟的大夫过来。若过后有人通报,便可教石硝领人进来,莫惊动其他下人。此事要万分小心,若传出去,对整个姜府都绝非益事。”
齐獒所用语气过于郑重,我虽觉些许突兀,却仍旧点头应下。
曹文举轻叹一声,以折扇敲了敲掌心,随后接过话道:“近几日礼部的动作实在太大,疯狗般见人便咬,朝野上下无不在夹着尾巴过活。偏偏这节骨眼上,你家爷闹了这么一出。若真被他们揪住错处,恐怕连岚老爷都要遭受牵累。”
原来是时节不对。
难怪无论曹文举还是齐獒,都不去派人延医。
他们三人里面,唯燕羊脂不列朝班。故只有他所相熟的大夫,才不会牵扯城中官家。
请来了合适的大夫人选,才藏得住今日岚棠之事,否则若稍有不慎,走漏风声,便真的将殃及岚府上下。
只是……不论齐獒或曹文举,将政事如此详述于我,难道果真妥当?
尽管对此不解,我尚且知晓规矩分寸,并未问出。
“他二人已走,你且将刀放下,好么?”
许是被我颈间匕首占了全部心神,岚棠只字未提我擅自出言一事,话里面除去担忧,唯有哄劝之意分明。
“妾身到底是该抹了自己的脖子,还是砍下爷您的手,难道不是要听过您的解释,再做定夺?”
忆及红觞曾传来的话,时间抑或机会,该给的她全都给。彼时我只是猜想,她仍有未亮出的手段,而今猜想坐实,我唯有承认自己太过轻敌。
应是在东跨院闲了太久,少了姜府里无休止的算计与母亲不间断的叮咛,我竟忘记了妾难以斗得过的,便唯有宅门外的婊|子。
一如母亲曾言,烟花地出来的皆非省油的灯。红觞亦是如此。甚至若论及揣度人心,她当之无愧可谓个中翘楚。与她相争的短短数月,哪怕分毫松懈,我亦会落得凄凉,可我竟不思警醒,以至于再伤岚棠。
岚棠仍驻于原地,对今日事只字不言。我目及他腕上干涸的血,终究不忍,遣石硝去府外迎候大夫,又嘱咐群青关上院门,便引他暂退厅堂当中。
厅堂桌旁,岚棠与我相对落座。我估算着大夫将至,不再随他拖沓,径直再问:“爷当真不肯同妾身讲?”
岚棠闻言,侧首。
我于指间再施了些微力道,锋芒即刺破遮面薄纱,划开颈侧肌肤。
果真削铁如泥,是御赐的宝刀一把!
余光所及,素白薄纱之上,洇出朦胧血色。
“我说,我都说!”
岚棠倏然站起,却又止步原地,未敢上前夺我手中匕首。
正值此时,房门被人叩响。群青轻声通报了大夫已至,而后将人领进门来。
岚棠腕上的伤始终令我难安。此刻大夫就在门外,我便再没什么心思听岚棠的解释,唯期望他早些包扎伤口。
可群青甫一进门,还未等大夫亦入门内,岚棠便转朝他二人方向,沉声喝道:“出去!莫打扰主子们的事情。如今通报过后,便可以自作主张地进来了么?”
此事错本不在群青。想必她亦同我一般,虽然强自镇定,心中早乱了阵脚。
岚棠突兀便闹了这么一场,我心中牵挂的唯有他腕上伤口。群青急着进来,对规矩有所疏忽,怕也是想大夫尽早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