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卿晟气极反笑：“你现在能耐了，什么时候开始以貌取人了？”

“就说说嘛，说说都不行……”远洋磨磨叽叽的，看不过眼的俞卿晟只好自己上手给他套衣服，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嘴里佯装怒道，“就惯得你，多大人了还要伺候你。”

远洋嘿嘿一笑，没在说话。

躲在门外又在偷听的张妈一听到这样的动静，终于放下心来。

俩人吃完早餐，俞卿晟就带着远洋出门了，开会的时候就让他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里，自己要工作了，就让他在旁边，玩手机也好，看杂志也好，只要人在自己眼前，俞卿晟才放心。

才不到一周，俞卿晟的办公室里就多了很多零食、休闲杂志和玩具，还加了一张躺椅，俞卿晟看远洋老是窝在沙发上不舒服，又叫人特别定制了和远洋身高相符的躺椅。

于是俞卿晟的办公室的日常是：俞卿晟在开会，远洋在办公室里玩；俞卿晟工作，远洋在办公室玩；俞卿晟在加班，远洋还在办公室玩。

远洋这时正是高考结束后的暑假，没有作业没有负担，只管玩好然后安静等9月份开学就好了，志愿填到了本市的一个大学，这是肯定的。

俞卿晟不会让远洋离开他去陌生的城市，那段时间因为俞卿晟要出国的事情，两人一直在吵架，远洋一气之下填了很远的城市，俞卿晟晚上又登陆上去改了回来，来来回回，远洋还骂他，自己出国凭什么还管他死活，俞卿晟充耳不闻，结果到最后，俞卿晟也没走成。

上一世，远洋也是填了这个学校，只不过上了没几个月，就被俞卿晟送到了国外。那时候俞卿晟和何希希的订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俞卿晟私底下也和远洋说过，自己以后大概真的要和这个女人结婚了。彼时远洋刚明白自己对俞卿晟的感情，心慌地不行，看着日期上越来越临近的订婚日期，没有丝毫的办法。他嫉妒何希希能和俞卿晟一辈子在一起，何希希却嫉妒俞卿晟对远洋的关注度太高，暗地里给远洋使绊子，而远洋也没少做惹怒何希希的事情，两人在俞卿晟面前倒是一副和睦相处的模样，私底下却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远洋的事情曝光，他因为影响恶劣被学校勒令退学，那时候俞卿晟的公司也到了关键的时候，为了保护他，也可能是真的觉得厌烦了，连夜打包把远洋送到了国外避难。

再后来，俞卿晟订婚，远洋只偷偷回来看过他一眼，又很快回去，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远洋死了。

死在俞卿晟送给远洋的十七岁生日的一间山间小屋中。

因为病情已经恶化，因为抗拒治疗，远洋已经没有多少寿命了。最后半年，他回了国，彼时，俞卿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了，只不过会定期把生活费打到他的卡上。那时候的远洋只想临死前再看俞卿晟一眼。

可是远洋远远看着俞卿晟一脸温柔地坐在长椅上对旁边一个女生说话，他打了电话过去，俞卿晟明明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却又很快掐断，继续转头和那个女生说着什么，目光和眉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是远洋早就看习惯了的，在最后见面的那段时间里，再也看不到的表情。远洋听着耳边的嘟嘟声是真的绝望了，回到了那个山间小屋中，最后郁郁而终。

可能是因为俞卿晟太忙了，可能是俞卿晟想给两人留一点私人的空间，留一点思考的时间，远洋想了无数种理由给俞卿晟推脱，他很想再打电话过去，很想扑过去告诉俞卿晟，他在国外的这些日子很想他。可他不敢，先是他和不同男人搂搂抱抱地照片被人拍到，又被人告知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弟弟对他抱着不可描述的想法，俞卿晟惊慌失措是难免的，还没有想明白是理所当然的。

更可况，是感染上HIV的自己，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的自己，远洋不想让他看见，却又寄希望他能自己发现。

远洋没有再打电话过去，只是执着地捏着手里的电话，坐在俞卿晟给他买的房子内，看着窗外，从早坐到晚，等俞卿晟的电话，等俞卿晟会忽然从大门前走进来，像以前做过无数遍那样，把他抱在怀里，会轻声说，没事了，以后还有我在，没有人会再伤害你。

可远洋等到死都没有等到他。

俞卿晟照顾了远洋这么多年，终于不想再照顾他了。远洋死的时候很后悔，如果当初不那么任性就好了，如果自己懂点事就好了，如果不受人挑拨就好了，如果能给俞卿晟也帮上忙，不给他拖后腿就好了。

如果，如果，这么多如果。

死之前的远洋全部都想实现，他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他最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