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难为(66)

胡纯压住不满,轻轻瞟了他一眼,别人这样叫无礼,雍唯这样叫接受主人敬意,他活到现在一直享受这种尊崇优待,也难怪时常不通情理。胡纯向钟山老祖说明来意,再三拜托他照顾教导青牙,钟山老祖满口答应,连声保证,让胡纯放了心。

话三两句就能说明白,两厢又都愿意,所以很快就没了话题,安静下来自然会尴尬,老祖连忙笑问雍唯:“炬峰城主回归天霜雪域,大摆三天筵席,神主也收到请柬了吧?”

他不问还好,一问雍唯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冷冷一哼。

老祖真想扇自己一耳光,他光顾想着炬峰和雍唯是舅甥,忘记他们关系不好,炬峰被贬濯州还是因为雍唯。炬峰也是够可以的,一点儿不给神主面子,连请帖都没给他发。老祖额头见汗,他怎么偏偏就戳中神主这个痛处呢?

“话说完就走吧。”雍唯没好气,已经从座位上走下来。

胡纯原本还想要求见青牙一面,可是雍唯的臭脾气已经发作了,她也不想火上浇油,只能一脸欲言又止地低头跟着雍唯走,时不时回下头。在一处房角,她看见了青牙的衣角,心里顿时一宽,她笑了笑,知道青牙在看她,她这一笑,想说的话似乎都对他说了。

钟山老祖本想看着雍唯带胡纯离开,被雍唯态度恶劣地拒绝了,老祖心知今天说错了话,也不敢再违拗雍唯的意思,带人悻悻回府。雍唯散步般在山桥上走,胡纯离开三步跟着他,她也猜不透雍唯的心情恶劣到什么程度,或许根本就没有生炬峰的气,他和炬峰之间的关系不是外人能揣摩的,至少她就不觉得雍唯真的讨厌炬峰,更多时候像在赌气。

“你想去哪儿?”雍唯突然说。

“嗯?”胡纯愣了愣,“问我?”

雍唯回头瞪了她一眼,满是谴责,胡纯明白他是在骂:不问你问谁?

他不高兴了,胡纯刚才的一肚子气就莫名其妙地消了,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她觉得她不该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增加他的负担。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幽幽道:“你说,炬峰回去,有没有和白光说?”更乐观点儿想,有没有带白光一起走?他们相识于微贱之时,相处这段时间,炬峰的心里有没有白光的一点位置呢?

“拿来。”雍唯转过身,一脸倨傲地向胡纯伸手。

“嗯?”胡纯又发蒙,瞪眼看他。

“黛宫扇。”雍唯又用眼神谴责她。

胡纯撇嘴,小声抱怨说:“真小气!”其实她是做贼心虚,毕竟是她偷了黛宫扇在前,只能倒打一耙,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可耻。她很不情愿地把扇子还给雍唯,雍唯顺势抓住她的胳膊。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他的话里透着对胡纯纠结的不屑,话音未落,已在濯州的丁神庙前了。

濯州的新丁神迎了出来,已经换成了一位婆婆,胡纯看着她,又看看住过一段时间的丁神庙,顿时有了物是人非的酸涩。她向婆婆问起白光,婆婆一脸疑惑,说根本没有碰见过刺猬仙。

她又让雍唯带她去了汤迦山,雍唯看着白光的dòng,尽是不愉快的回忆,抿着嘴不肯进去。胡纯想进dòng找白光,也被他拉住,不许她去。胡纯被他气得要死,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和他赌气,只能在dòng外叫白光出来。喊了好几声,才听见白光糊里糊涂的应声。

白光蓬头垢面地走出dòng,第一眼看见胡纯,刚想诉苦,第二眼就看见了雍唯,立刻站住,尴尬地耙了耙凌乱的头发,讪讪笑了。

雍唯一改上次对她的温和有礼,毫不避讳地露出嫌弃之色。

胡纯有些心疼,看来白光是大醉了一场。她对雍唯的嘴脸很不满意,这是她最好的朋友,他gān吗这个态度,哪怕像平时一脸郁闷也好啊!她甩掉雍唯的手,还锐利地瞪了他一眼,雍唯没吭声,也没再阻拦她。

胡纯走到白光面前,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白光想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眼雍唯,低声说:“能不能带我去趟他的家?”

胡纯的心一揪,白光有多喜欢炬峰,她并不知道,白光从未和她详谈过,而且总像是在开玩笑。可是,白光请求雍唯带她去见炬峰,胡纯明白,她是真的深深把炬峰放在心里了。同是嘉岭无名的小妖,她和白光有着一种穷高兴似的豁达,所谓豁达,只不过是明知无望还不如大方放弃的卑弱。白光能鼓起勇气去见回归神位的炬峰,对她来说,是为了最放不下的人做最大的争取。

胡纯走去拉雍唯的手,她知道让雍唯去天霜雪域很为难,“雍唯……”她不知不觉叫了他名字,这种时候,她求助的不是神主,只是雍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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