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盆子里的向君华哼了声，慢悠悠道：“丞相大人刚走就回来了，是忘记说啥了吗？”

温池舟眼神瞥到房间的一处角落，那里摆放了一尊花瓶，桃粉色的胎表，滴泪似的纹路，配合一枝亭亭净植绝不妖艳贱货的玉兰，显得格外清美素雅，花型极有神/韵。

“我来，一是为表达歉意。”

“哦，那你错哪儿了？”

温丞相噎住了。

给人道歉，还是给朋友道歉，还是挽回友情的小船的歉意表白，这对温池舟而言真特码全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偏偏向君华还有点儿不依不饶，他有点儿慌张，面上的神色也不再那么从容。

要知道，自温池舟成就威名以来，再艰险的绝境都不曾叫他流露出这等忐忑不安的神色，这次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手指下意识找了个地方轻敲两下，两次都是无声，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沉默在喉底泛滥，让他觉得自己也许不该这么急急忙忙找上门来，而是更该做出合理的，详尽的计划，才能一举拿下对自己非常不满的向人士。

“说话！”

浴桶里的向君华终于等的不耐烦了，手掌一打水面，温池舟下意识开口：“抱歉，什么都没和你说，不是不信任你，单纯是习惯了如此行事，若引起你的不快，不知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聊表歉意？”

他的想法很通俗，既然自己擅自做主让向君华不快，那就让对方决定，这下总不会因为类似的问题惹恼对方了吧？

然而，向君华被气笑了。

我贪你那点儿东西不成？

“你觉得我需要的是这个？”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应该再给对方一个机会，哪怕是看他那张脸（重音）！也不好对他生气不是？重点是，生气也没用，这货压根摸不到重点，难以想象他居然是那个心机深沉的文丞相，也许聪明人总有某些地方是低能的？

此时的温丞相就处在低能状态之中，面对全然陌生的领域，他不比任何一个普通人好到哪里去的表现，让向君华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只有一次，不能再多了！

温池舟缄默的盯着云雾着影的屏风看了许久，仿佛能借此看穿里头那个人的心思，没有什么想入非非的暧昧，也没有什么水汽带来的隐约诱惑，那副聪明的大脑全力运转已经不怎么够用，怎么可能还会分出精力记挂那些有的没的？

半晌的静默过去，迟疑的，犹豫的，方张的……缓缓开口。

温池舟：“我以后可能还会这么干。”

向君华目无表情：你也真是坦白啊。

一见里头的向君华没有直接出声不满，温池舟隐隐抓住窍门，他有急智助他在过去的无数岁月中脱险，但那些智慧既然在此时起不到作用那就全凭感觉行事！

想了想，他认真的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能与我接近的人不多，不过寥寥几个罢了，我们之所以熟稔也并非所谓的友情，不过是同个层次的人就那么几个。自然而然聚集到一起，其实是因为许多现实的理由。关键时刻和对方交好会很方便，就那么几个人没必要再减少这个数量，性格不算讨厌等等。你口中的朋友一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很新鲜，很惊讶，也很无措。”

向君华听的沉默，他觉得自己应该修改一下自己对温池舟的印象，这货……也许没那么可怕到让人感觉到危险？

既然有心解释，温池舟天赋绝佳的迅速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他反应的速度不得不说，非常的快！那么后头的解释也就越发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真心话。

他用几句开头引起了向君华对自己的好感，利用遭到责备时的无措和茫然，聊起过去也是用的一副平淡的语气，但不知为什么就是那么容易打动人。

向君华心知这里也许有温池舟以情动人的下意识，可对方那么高傲的性子都被逼到这个份上，继续下去其实也不太合适了不是？

两人都不是那种随便敞开心扉的个性，大肆评估对方心里自己的价值过于夸张无礼。

如今他们两个都处在互相了解的阶段，保持这种愿意为对方改变的态度慢慢相处下去，总有一天能变成互相支持，互相依靠的亲密关系。

想到这里，向君华心里的怒气其实已经平息的差不多了，本来就只是不爽他有事瞒着自己，既然对方用这么正式的态度找上门，倒显得还泡在浴桶里的自己不怎么认真。

正当他预备从浴桶里起来，换上衣服，然后出来和温池舟执手泪眼，打开心扉的时候，外头不知不觉说嗨了的温池舟也说到了他从豪侠那里领悟到的重点。

温池舟认真道：“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我一定会提前向你说明，到时候相信你一定可以配合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