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2)

绣春刀在空中转了一个漂亮的弯,落入一只白皙手掌之中。与此同时,锦衣卫突然分道,中间,一人猎猎策马而来。

空荡大街之上,鸦雀无声,前方骑马之人身形旱拔,身上穿的大红色飞鱼服在冷阳之中洒开一层带血的殷红弧度。

有风起,锋利的绣春刀浸着阳光冷色,裹挟着细薄溯雪而来。

随着马匹长啸一声,男人袍起,刀落,那具上好的棺木立时被劈成两半。

那具新鲜的尸首摆置在上好的棺木里。

棺木落地,尸体滚出,横倒在大街上。

方才城门口时,苏水湄只远远瞧了一眼,并未看清,如今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尸体青白如鬼,瞪着两大眼珠子看她。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与死人这般接近,她呼吸一滞,身体僵直到想逃都逃不了。

“素来知道你们锦衣卫嚣张跋扈,却不想竟嚣张至此!你们可知道这是谁家公子?”刑部侍郎怒不可遏。

后来的男人骑在马上,把玩着手里的绣春刀,眉眼下垂,并不说话,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目中无人。

这般姿态,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平日里被锦衣卫欺压的怒气陡然爆发,刑部侍郎朝身后的人一使眼色,其身后之人立刻抽出腰间长刀,朝男人攻过去。

男人眼未抬,身边的锦衣卫迎击而上。

“铿锵”一声,刀剑相触,发出争鸣之音。

有了第一次冲突,后面的混乱就理所当然了。

不知何时,两边人已打作一团。

虽是在打,但锦衣卫骁勇异常,刑部之人根本无法抵挡,局势呈现一面倒。

突然,一个狼狈身影踉跄着朝苏水湄的方向奔来,正是那个刑部侍郎。满身是血,身形狼狈,慌不择路,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东西,一改方才的愤懑之态,脸上是盛不下的恐惧。

不远处,落日余晖之中,距离她稍远的男人霍然转身下马,不急不慢,提刀而来,每一步都似踏在苏水湄心尖上一般可怕。

苏水湄迅速用手压住被风吹得四处飘荡的轿帘。

隔着一层轿帘,苏水湄看不见那个锦衣卫的脸,只能看到他脚上沾染着血腥气的皂靴,踩着雪水,在细薄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整齐鲜明的血脚印。

惊悚又诡异。

寒风之中,苏水湄听到那狂命奔逃却还是被一脚踩在地上的刑部侍郎声嘶力竭地吼道:“陆不言!你是陆不言!”声音惊恐,近在咫尺,几乎穿透耳膜。

陆不言,锦衣卫指挥使,京师内风华无二的人物,今日居然被她碰上了。不过也是,敢在京师内如此嚣张的人,除了那位传说中的指挥使,还会有谁?

这刑部侍郎也是倒霉,竟惹到了这样的人物。

陆不言一脚踩在刑部侍郎脸上,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

是圣人亲笔所写之手谕,责令刑部将王家公子一案交由锦衣卫处理。

手谕不出还好,一出,这刑部侍郎的面色陡然狰狞起来。

男人,骨子里大概都藏着点面子,那匍匐在地上的刑部侍郎虽狼狈,但嘴上不饶人,“你可真是条好狗。”

苏水湄可真是佩服他一边被吓得尿裤子,一边说出这种话来。

苏水湄本来以为按照锦衣卫嚣张跋扈、睚眦必报的名号,这位刑部侍郎定然要尝一口那传说中的昭狱,行那十八般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刑。

却不想她只听男人道:“多谢赞赏。”语气平静而淡漠,犹如毫无一丝涟漪的湖面。

那一日,苏水湄记得最清楚的不是那溅在自己裙裾上的血渍,而是陆不言嘶哑清冷的声音,带着独属于权贵之级的傲气和嚣张,仿佛目中无一物,天下谁都未在他眼中。

此时风又起,轿帘露出一道缝隙。

苏水湄这才发现,那刑部侍郎居然正逃到她轿前,而那位传说中的锦衣卫指挥使也站在她面前。

余晖微烈,苏水湄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瞧见他俊美修长的轮廓和那身诡异的红色飞鱼服。

在刑部侍郎遮掩不住恐惧的嘶吼声中,陆不言举起自己劲瘦的胳膊,苍白修长的手掌握着那柄闪着寒光的绣春刀,手起刀落,落在了男人颈边,削下一层青丝,并顺势砍入了他的肩膀。

精美华丽的像是一柄漂亮的装饰物的绣春刀,却是最令人胆寒的屠杀工具。

随着绣春刀被拔出,刑部尚书肩膀伤口处的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溅而出,洒上了苏水湄的衣裙。而那柄锋利又华美的绣春刀,砍伤刑部尚书的同时,又连带着削掉了她的半边轿帘。

北风呼啸而来,苏水湄低头,看到自己裙裾上被沾染的血迹,突兀,张扬,鲜活的就像面前执刀而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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